洗完澡出来，许之声瞥见桌子上那碗已经冷了的中药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了几声。

然后，他毫不犹豫的捏着鼻子把药端去厕所倒了。

做完这一切，躺在床上他又开始失眠了，隔壁准时准点吵了起来。

“你说你有什么用！照照都高中了！我踏马的到底上辈子欠你们家什么！我让你少喝点给照照留点生活费有错吗？！”

“从嫁进你们家开始！我就没有一天好日子过，你怎么不干脆出去死了算了！这样还能给我们妻女留下一笔横财！”

住他们旁边的是一对中年夫妻，男人似乎不太上进，他每晚都能听见女主人责怪男人无能。

听着隔壁噼里啪啦的争吵，许之声不知道自己躺床上多久睡着的。

他运气向来是不好的，洗完冷水第二天醒来时，感冒就找上他了。

“啊啾——”

停下收拾书本笔记的动作，许之声揉了揉发痒的鼻子，此刻，他只感觉脑子昏沉的厉害。

不知道是因为哭过还是失眠的原因，他眼睛也干涩的紧，连带着整个人也没什么精神。

六点钟，杨女士早做好早餐放在锅里了。

六点二十分起来的许之声和往常一样并没有看见早早就出门工作的母亲。

把早餐从锅里端出来，许之声扒拉了几口就吃不下了，他把自己的碗筷收拾好拿起书包就出门了。

大概等到六点五十七分左右公交车才来。

走走停停兜兜转转，七点二十分到观天桥附近的公交车站，许之声上了观天桥下去又走了一段路才到的学校。

一眼望去，学生都是成群结队的，只有许之声一个人独来独往。

本身就没有什么朋友的他再加上知道他是同性恋还喜欢黎肃后，就彻底没有人愿意跟他有来往了。

可能是觉得恶心吧。

他们厌恶同性恋厌恶到什么地步？不，应该是厌恶他厌恶到什么地步……

明明当初是一个寝室的，关系好到能穿同一条裤子的地步，最后只因为他喜欢黎肃就能毫不留情把他赶出宿舍。

还让他背上了个手脚不干净的名声。

说真的，许之声挺感谢他们没闹到老师面前的，至少没让他在老师面前丢尽脸面。

他们排挤的举动老师虽然都看在眼里，但也只是单纯的认为是他跟他们合不来，并没有没怎么管。

许之声刚来到教室门口，还没开门进去，隔着门板就能听见里面议论他的声音。

他想不明白他们是不是真的闲，一天到晚都在议论他。

议论了那么久居然还没有腻，要是换成他，早腻了。

“许之声啊，恶心死了！刚开学的时候看他长得斯斯文文的，心想一定要追到这个长得那么清秀的，肯定是大暖男，没想到是个基佬！白瞎了老娘的眼！”

“可不是吗，还喜欢黎肃呢！”

“黎肃是什么人？听说人家的亲戚可是市长，也不照照镜子还以为人人都和他一样心理变态喜欢男的，再说了黎肃是他这种东西能肖想的吗？”

变态？

许之声呼吸急促起来，不由自主捏紧手指，他很想推开那扇门进去跟他们理论，可是进去后又该说什么呢，没人会听他说的。

变态吗……

不对……他不是变态，只是他喜欢的人恰巧是男的而已……

他只是喜欢黎肃。

“你们听说了吗？许之声打了余微微，打了黎肃的正牌女友！！！许之声居然因为嫉妒打了余微微，卧、槽！！厉害了！！！”

在门外偷听的许之声一颗心悬在心头，彭彭直跳，大白天的冒起一层冷汗。

不是！

他才没有嫉妒！

他只是气不过黎肃明明对余微微那么好，余微微还背着黎肃脚踏两条船……

“可不是吗！我朋友昨天在对面楼亲眼目睹许之声被黎肃打耳光呢，听说打得可惨了！替余微微出了好大一口气。”

是啊……毫不留情的替余微微出气了呢……

里面人口中的每一句话都像带刺的手让他窒息的同时又能刺进他血肉里让他清醒着。

即使把刺拔了出来也能清晰地记住这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听着这些难听的话，许之声血色一点点褪去，指尖刺进了手心，他紧咬着嘴唇不安地转动着眼睛，心里渴望着他们别再说下去。

这时，路过许之声身旁的学生面露异色对着许之声蛐蛐起来，甚至还有些毫不避讳地当着正主的面故意捂着口鼻嫌弃地走开。

“真臭。”

“好恶心……”

听见这些不怀好意的声音，许之声面露窘色急忙把自己的脸偏向门框那边尽量不露出来减少存在感，等那群人走远后他才敢偏头闻自己。

是洗衣粉的味道，不臭……他有天天洗澡换衣服的。

许之声其实知道那些人在语言霸凌自己，刚开始他是不在意的，他没有朋友没人告诉他真话，听多了恶心，臭，这些字样，他渐渐开始变得不自信怀疑起自己身上是不是真的都是臭的。

许之声内心受到这些攻击的影响，以至于洗澡的时候会刻意多放些沐浴露去搓洗自己。

他的事不能说全校的人都知道，但和他同一栋楼的学生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那些人瞧不上他，嫌他眼长在头顶不说话，考个全校第一就装x。

于是，在得知他是同性恋后这场单方面的恶意辱骂终于有了正当理由变成名正言顺的合法霸凌。

反正大家都在骂，没什么了不起的。

而作为当事人的许之声根本不是不喜欢说话，是没有人……愿意跟他说。

“垃圾别挡道！！！”

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把许之声推向了一旁，许之声精神本来就有些恍惚，被推后，脚步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直直摔在了地上。

嘶……

好疼……

凌乱的发丝挡住了他的脸，透过遮挡的视线，许之声还是把那个人冰冷刺骨的眼神一丝不差的看在了眼里。

那人站着，双手环胸，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冰冷的瞳孔透着轻蔑，用一种看垃圾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他。

压抑到让人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