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越大笑着，眸中的血色愈发浓重，周身黑气腾腾，与邱瑾失控时的模样有八分相似。

他的手中由魔气凝出一把虚有的黑色长剑，诡异至极。他瞥向那些幸存的村民和那些弟子，环境中的人们好像注意不到邱越的变化，还在欢呼着，这世间少了个女魔头。

邱越举起剑，向他们斩下去，脸上还带着疯狂的神情。

“都去死吧。”

鲜血飞溅，溅的却不是村民的血，也不是弟子们的血。

苏清河紧紧握住剑刃，咬牙支撑保护着幻镜的人们——明知道是幻镜，那些人死了也无所谓，但他终是不想看见邱越手上沾血……

他答应了邱瑾，要把邱越带入正途的……

“邱越！醒醒，这是赤鸾的试炼！这只是幻镜，快醒醒！”

邱越明显的身形一顿，有些茫然一般。

“师尊？等等……你……是你！”

邱越睁大了眼睛，黑剑霎时间消散，他微微颤抖着，似笑非笑。

“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如此……当年师尊如此果断的收我为徒，怕是早认出我了吧？我却现在才认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苏清河似被当头一棒，踉跄后退几部。

他当然清楚邱越再说什么，他在说，当年那个忘恩负义的修士，就是自己啊……

“我……不，我……”

“这么说起来，我娘亲的身份怎么穿出去的，我以前从未细想个……哈哈哈哈哈哈……师尊啊……你可真行。”

“这么一来，收我为徒也是有意图的吧？对我的好都是假的对不对？”

邱越一时疯疯癫癫，一会儿大笑一会儿落泪，狼狈不堪，而苏清河又生怕刺激到他，根本不敢多说什么，只是沉默着站在他身边，最终轻唤一声“离轲。”

邱越僵住了，随后自嘲笑几声。

“这是我的幻镜，那么师尊也是假的吧……”

“是真的。”

“不，你骗我……你骗我！”

这孩子又开始了……苏清河揉揉眉心，头疼的厉害，他当即觉得，小时候的邱越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邱离轲你缩回去好不好啊？？！

然而就在他头疼的胡思乱想时，邱越手中又重新凝聚了那把黑色长剑，刺穿了苏清河的胸口。

“既然你只是幻像，这一剑，便是报了当年的仇。出了幻镜，你我……便已扯平，各走各的路，再无……关联。”

苏清河捂着伤口，嘴角抽了抽，忍痛将剑硬生生震散。

他怎么也没想到这种转变来的这么快，他甚至才注意到邱越能伤到自己了，先前徒手接剑时竟是忽视了这个细节。

苏清河在心中暗骂:你**个***。

“邱离轲……你给我清醒点！你当真要弑师不成？”

“师尊？！你……你若是真的，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邱越被震得后退三步，面色透着几丝震惊，随后笑的阴郁，抬手抓住苏清河的喉咙。

“师尊啊……既然你出现在这儿，之前的事儿你也清楚了吧？我该不该后悔当年把你救回家呢？哦——先前那个一直跟着我的‘鬼哥哥’就是你吧，师尊~”

他尾音上挑，笑意越来越深，却越来越让人胆寒，他手中并没有用太大的力，充其量也就是让苏清河有些难受。

“师尊啊，你若是幻象，那便好了，刚才的一剑就能清算我们的恩怨，而你或许永远不知道我在环境经历了什么。可惜啊，天不随人意，知道了一切，师尊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你抓着我喉咙我怎么说啊！苏清河皱眉仰着头，被掐的难受便咳嗽几声，闻言火气便又上来，一挥袖子挣开邱越与其隔了一段距离，静静看着他的眼睛，良久道。

“对不起。”

邱越冷笑。

苏清河抿唇，对不起三个字不是为了幻境中那个忘恩负义的他，忘恩负义的是原主，干他何事？他对不起的是自己终究要辜负答应了邱瑾的承诺。

邱越现在的状态，要把他拉回来就必定会伤到他。

他有预感，他们二人必有一战。

“邱越，当年的事其实我记不清了，但经历了这场幻象，我真的很抱歉……我知道这几个字没有什么用，但我必须要说。起初收你为徒其实真有几分敷衍大长老的意思……但你进入师门后，我一直真心待你，善恶台一事非我本意，你知道我是一宗掌门，我不能只随自己的心意……在我心中，你一直都是我的弟子。”苏清河说的格外认真，说的连自己都快信了。

毕竟他不能说:当年这事儿是原主的锅关我啥事儿，收你为徒因为你是男主我得跟着你做任务，善恶台是系统那个*玩意儿逼着我干的，我求你别杀了我？

不行，这实在太憨了。

“师尊……说的真好啊……当年忘恩负义是你，如今只道忘了？娘亲因此而亡你竟然跟我说，你忘了？善恶台断剑诀别，你那般冷漠绝情，竟跟我说你是生不由己？你凭什么跟我说，你是真心待我？是，这些年你的确给过我一些温暖，我感激涕零，但当初有多温暖，现在就有多寒心。”

邱越发了疯一样的大笑，眼中泪水却不住的流，猩红的眸子逐渐恢复了波澜不惊的黑色。

“师尊，你有你的渡业要守护，不妨我就毁了渡业，如何？”

“邱离轲！”

苏清河急了。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渡业就是他的家，他把渡业的人当作家人，他很喜欢渡业，他爱着渡业的一草一木，他体验到了前世从未有过的温馨感觉。

谁要把渡业毁掉，他都会拼命，哪怕是邱越。

而这也触怒了邱越。

“哈哈哈哈，看呐，师尊还是那么在意渡业，我猜的没错。”

他双手紧紧握拳，发出牙酸的骨脆声。

“娘亲的死是我一辈子的心魔，心魔因你而起，也因世人而起。那么作为回报，就让渡业的覆灭成为师尊的心魔好了。至于世人，我将还之以地狱。”

“邱离轲！你娘亲不会希望看到这样的你的！你娘亲，她是多善良的魔，她自己受伤都不想伤害人！”

“所以人们就把她的善良当作理所当然！我不想覆她的后尘。作为魔，若是向善，就只有死路。”

“这是世人教会我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