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余丸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他打开手机看了眼，五点半了。

他屏着呼吸，猫着腰小心翼翼地从霍读身上跨过去。

霍读昨晚回来得有些晚，他本以为是被俱乐部压榨留下来训练了。余丸睡觉不算轻，真困的时候天塌下来也醒不了，可凌晨三点多霍读带着一身酒气摸上床，他一下子就惊醒了，强忍着呕意差点没一脚把人踹下去。

霍读睡觉喜欢正躺，一手搭在额头上，一手规规矩矩地放在小腹，正正和余丸打了个照面。

东方刚露鱼肚白，天边浅浅的晨光倾洒而下，在霍读脸上留下了斑驳的碎影。

他的睡颜很好看。

霍读平日里话不多，睡着了更是安静如鸡。他绷紧了唇，嘴角往下，呼吸也很微弱，余丸一度以为他死了。

“傻b。”余丸小声骂了一句，用手戳了戳霍读没啥肉的脸颊。他的睫毛卷翘，但不是很浓密，好像一只蝴蝶停在了薄薄的眼皮上，余丸没忍住，用指腹轻轻碰了碰。

霍读毫无预兆地睁开了眼，眼神清明澄澈，显然早就醒了。

余丸一怔，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双大手按住，贴上了霍读的胸膛。霍读温热的气息包裹住了他，炙热的舌尖在他口腔中肆意妄为，挑逗一般摩挲着他的口腔上壁。

“我tm……”余丸有点喘不过气，唇缝间溢出了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见霍读还没收手，便狠狠咬了他的舌头。

霍读颤了一颤，终于退缩，三两下地翻了身，二人的位置转了个圈，他把余丸抱在了怀里。

“疼死了。”霍读委屈巴巴地把舌头伸出来给余丸看，有点红肿，但没出血，想是余丸那一口还是放轻了力度。

“没刷牙，臭死了，一嘴巴酒味儿！”余丸嫌恶的啐了一口。

霍读轻轻吻了吻余丸的嘴角，又将头埋在他胸前，蹭了蹭，放软了声音撒娇道:“你也没刷，我倒是喜欢的紧。”

“满嘴臭味！”余丸挣扎了好一会儿，霍读死死环住了他的腰不肯松手。见状，他捧起了霍读的脸，笑眯眯地说:“好啦，你再睡会儿，我起床洗漱，中午咱去吃饺子！”

“那你亲亲我我就放手。”想是酒还没醒透，余丸觉得此刻的霍读像个三岁半的小娃娃。

余丸问:“亲哪儿啊？”

霍读指了指自己的左脸颊:“这儿~要嗯嘛一大口！”

余丸点点头，唇还没覆上霍读有些凉的皮肤便张了嘴，在上面狠狠咬了一口。

霍读吃痛，赶忙松了手。

余丸笑嘻嘻地说:“我给你嗷呜一大口~”

霍读真的是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

余丸下了床，换了衣服，拿上一件厚外套，还给霍读掖了掖被子，唱了首儿歌。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要起这么早，反正一睁眼就清醒了。

余丸拿上手机，走出了门。

今年的除夕特别早，一月底。前几天下了今年的第三场雪，今天还在继续，地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起了风，余丸哆嗦了一下，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了。

他毕业以后就很少过年了。余丸这几年没有回家过年，都是抱着电脑一个人过的。这两年的年味也越来越淡了，前些年他还会特地买个红灯笼挂在门口，要不就自个儿写幅对联贴在门上，一个人也必须得搞得红红火火的。这两年他都懒，索性啥也不整，除夕和平时唯一的区别就是改善了下伙食，咬咬牙花钱点顿海鲜就炸鸡可乐，边看电影边吃，特嗨。

爽是爽，孤独倒也有一些。

今年不一样，两个人过。

分明啥都没准备，对联没挂灯笼没亮，可余丸一想到家里有了点人气，有个人在家里等自己，他就觉着心窝子暖得紧。

余丸顿了顿，掏出手机给霍读发了条信息。

——「睡着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霍读迷迷糊糊地从被窝里摸出了手机。

——「差一点。」

——「早餐吃什么？」

——「嗯……我要吃蒸饺！猪肉白菜的！」

余丸看了看就在眼前的早点摊，边走过去边打字回他：

——「要不要买个灯笼？」

霍读愣了愣，干脆给余丸拨了电话过去。

“你想买？”霍读坐了起来，嘴角染上了笑意。

“有点吧……”余丸扣了扣嘴角，“要不整幅对联回去写，小余同学可是很有才华滴。”

“整整整！”霍读觉着自己瞬间不困了，“我陪你去买？”

“那你出来吧。外面风大，你记得穿个外套。”

霍读到的时候，余丸已经吃上了。他点了两屉蒸饺，一碗水饺，都是猪肉白菜馅的。

“等会儿去买？”霍读笑意盈盈地坐下，吃掉了余丸夹过来的一个蒸饺，“挺好吃的。尝尝煮的。”

“成。”余丸点头，把勺子递给他，“你喜欢你就端去吃吧，我想吃蒸的。”

“去逛逛商场吧，其他店应该不开的。人家早半个月就买好了。我以为你不打算搞这些虚的。”霍读把他的大红色羽绒服脱了下来。这衣服余丸买的，长款，霍读一米八几的个子穿上能到膝盖，保暖倒是保暖，可丑倒也是丑，但架不住霍读脸长得好，还是个行走的衣架子，穿起来倒也好看，搞得余丸想买同款。

“就突然来了兴致嘛。”余丸吧唧吧唧塞了几个蒸饺，又顿顿顿喝了几大口豆浆，倒也有些撑了。

霍读问：“你还会写对联呢？”

余丸：“我邻居家的那老大爷有这爱好，见多了也会一点了。不过我本来就才华横溢。”

霍读暗笑，没有出声。

二人吃得差不多了，霍读又穿上他的大红外套，带着余丸去了沃尔玛。

余丸觉得自己是个神经病。

他杵那儿挑来挑去，霍读就在那儿看着他笑，最后他还是买了个粘了小花的大灯笼。

付完钱以后。

余丸看着面前这个有自个儿头四倍大的灯笼，问：“就我那儿这么点地方，能挂哪儿啊？”

霍读噗的一声笑了出来：“你不知道挂哪儿你还买？”

余丸有点哭笑不得：“就突然来了兴致嘛……不然我们拿回去退了？”

“算了。”霍读的嘴角仍笑意不减，“买都买了，今晚你拿回去抱着睡。”

“成！”余丸咧了咧嘴角，“那就不抱你了！”

霍读：？？？

“呸！”

把剩下的东西买齐了之后，余丸突然又提了一嘴：“不然买点东西回去包饺子吧？”

“你会？”霍读有些吃惊。

“哎呀不还有你嘛！”余丸倒是心急，“走吧走吧。”

霍读：……

我也不大会啊……

就这样，二人提了满满三大袋的东西回了家。

“八点半了，”余丸放下东西，看了眼手机，“把灯笼挂起来吧。”

霍读又没忍住笑了：“挂哪儿啊？”

余丸冥思苦想了好一会儿：“挂晾衣绳上吧！”

霍读这次是真笑得满地打滚。

“好。”他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

“你等我加工一下！”余丸说着，拿了支笔，抱着灯笼写写画画了好一会儿，才去拿了晾衣杆把灯笼挂上去了。

“画了啥？”霍读凑过去看了眼。

——

万事皆胜意，明年仍有你。

还画了个爱心，爱心里有两个字母，分别是“H”和“W”。

霍读脱口而出：“HW？华为？你想换手机啊？”

？？？

……

您是傻b吧？

余丸心里想。

“霍和丸啦……”他红着脸应。

“霍丸？”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艹藿香正气丸嘛？我靠太好笑了吧哈哈哈哈哈……”

？？？

分手吧。

他这个死直男！他不值得！

余丸暗骂了霍读几句，决定五分钟不跟他说话。

霍读笑完以后，见余丸撅着嘴一脸苦瓜样，轻轻拥住了他：“明年，后年，大后年，我一直都在，这辈子都在，下辈子也想来。”

“死鬼！”余丸淬了一口，可心里还是暖。

——————

余丸是真的会写对联，小时候他妈还拿着出去跟街坊领居炫耀。

住他家对门的老夫妇是退休教师，喜欢这些，一身纸墨香气，余丸耳濡目染，倒也啥都会一些。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余丸提笔，刷刷几下就搞定了。

霍读上前瞄了一眼。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绝地求生我要称神。”

横批：我好牛b。

霍读：？？？

再次笑死。

的确才华横溢。

“棒吧！”余丸鼻子都要翘上天了。

霍读点头，拿起了笔。

——“冬雪秋月恰逢二月冬，新年快乐我有年终奖。”

横批：年年有余。

余丸也笑得不行：“你这个更牛哈哈哈哈哈哈。”

二人双双拍了照，发了微博，配图都是对方写的。

STMP-Hread：年年有余。

章鱼小丸子：红红火火。

他俩早就官宣，霍读莫名喜欢秀恩爱宣示主权，粉丝已经云淡风轻，点个赞，撤退。

“包饺子吧，你剁馅，不要猪肉白菜的了，早上吃了这么多，要吐了。”余丸说。

“都吃过了，就别忙活了吧？”

余丸不愿意：“我妈说了，除夕是要跟爱人一起包饺子的。我妈年年包，我跟我爸吃了二十多年了。”

霍读笑着点头，馅弄好后两人一起坐着包饺子。

余丸不太会包，饺子捏得松松散散，包完还需要让霍读给他加工。

霍读眼疾手快地往一个饺子里放了枚硬币，然后飞快地包了起来，余丸正沉迷捏小兔子样式的饺子，无暇顾及别的。

他俩包了很多，又下了很多，吃上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了。

可能是余丸没包好，也可能是煮久了，霍读下了一百多个饺子，大多煮得稀烂，不过带硬币的还完好，他能认出来，便盛给了余丸。

别说他想把好运都给余丸，他还能把自个儿的一辈子都交给余丸。

余丸也是傻，没注意，吃到一半才吃中那个饺子。

他啃了一口，觉得硌牙，一看才知道，是一枚壹圆硬币，瞬间笑了。

“什么鬼啊，”余丸笑得抬不起头，“你好像我妈啊。”

霍读说：“吃了吧，带着好运的。”

余丸插科打诨：“我还以为你要把戒指包进去呢。”

霍读愣了愣，把可乐易拉罐上的拉环给拔了下来，递给余丸，说：“那你先吃这个，戒指改天再吃。”

余丸：？？？

噗——

“我们一人一半。”余丸又吃了一小口，把硬币挑了出来，就着筷子递给霍读，“你是我的另一半嘛。”

霍读也笑了。

“哦，我不喜欢吃戒指，没这种癖好，但我不介意十根手指头戴满你送的戒指。”余丸挑了挑眉，道。

霍读：“那我给你买一箱。”

余丸打趣：“呦~傍上大款了~”

吃完饺子，余丸翻出了去年买的烟花。

“市区不能放烟花吧。”

“所以我买的仙女棒。”余丸数了数，还有十多根，“去阳台偷偷放呗。”

霍读想了想，道：“那现在拿去玩吧。”

余丸：“这才五点多，天都没黑，玩个鸡毛。”

“去吧去吧。”

太阳还没落山，他俩拿着几根烟花棒，悄咪咪地蹲在阳台放烟花。

“好憨批。”余丸点着了根，劈劈啪啪地冒着火星。

“挺好看的，亮晶晶的。”霍读笑着说，“你看，这就是你眼里溢出来的光。”

余丸有点脸热，于是把头埋在了膝盖里。

霍读搂住了他，把余丸的小脑瓜按在自己怀里，随即唇便覆了上去。

很轻很轻的一个吻。

余丸觉得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水。

“好啦，留几根晚上放。”余丸起身，刚准备收好剩的几根仙女棒，就猛地被霍读拉回怀中。

“晚上还要干正事。”

堵住他没回答的话的，是霍读温热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