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眠，你现在这模样简直是比娼妓馆里那些婊子还要浪荡！”

这是非常羞辱人的言语，尤其是对周一眠这般的名门之后。

“周……周公子？”

绍连舟又叫了几声，试图要借此打断周一眠的胡思乱想，唯恐周一眠又发作。

可周一眠的反应却出乎了他的意料。

周一眠笑了。

不是那种怒极而生的狂笑，也不是那种无可奈何的嘲笑，而是平平淡淡的莞尔一笑。

赵刚睿已经死了，死在周一眠的手中，连尸身都已经被人挫骨扬灰。那么周一眠的怨恨又从何而来呢？

一切都已经归土归尘，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都已经落定，再兴不起一点波澜。

赵刚睿也好，王琳琅也罢，只不过是周一眠人生中匆匆的过客罢了。

不过说起来，周一眠还真的没有去过青楼。

说不上是年少轻狂，只能说是作为少年人最后仅存的一点好奇。

“绍连舟，你说这青楼里是什么模样？”心中已经释怀，周一眠居然还和绍连舟说笑起来。

“什么模样？”绍连舟惊讶于周一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随便答道，“就这个模样吧，一屋子女人，莺莺燕燕围着你转个不停。你若是有钱，看上对眼的，就直接往屋子里带。如果身上银子不够，就只能坐在厅里，过过眼瘾。”

“哦？”周一眠听绍连舟这样讲说，竟来了趣味，追问道，“你如此熟悉，不会是常去的吧？”

“那是当然……”绍连舟想起风流往事，刚要吹嘘一下，可瞬息反应过来自己的处境，赶忙改了口，“那当然不可能！我可是正人君子，怎么会去那种地方？”

周一眠倒也不怀疑绍连舟这话，只是心中愈发生出一些遐想。不知是不是鬼迷心窍，最后竟说出这样的话来。

“说来，我倒也是想要去看看。”

“周公子！”绍连舟大惊，瞪大眼睛看着身前那人，唯恐自己是看走眼认错了人，“您没有和我开玩笑吧？”

“玩笑？没有啊。”周一眠认真说道，“其实你上次说的也不错，我也老大不小的，该是寻个妻子陪伴我过下辈子了。”

“那……那您也该是去寻一个身世清白的女子啊。”绍连舟看周一眠并无开玩笑的样子，顿时慌了神，连声劝道，“那些风月场所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周公子您千万不要去啊！”

“怎么？”听绍连舟再三劝说，周一眠非但没有服软，竟还多了几分火气，“我想去看看都不成了？绍连舟！你未免也管的太宽了！”

说罢，就气冲冲地走出了酒楼。

绍连舟不知道自己怎么惹怒了周一眠，只是不容他细想，还是赶忙追了上去。

还在端菜的店小二看到这一幕也慌了神，想要追赶，可手里还端着一大碗鸡汤，实在放不下来，只能朝二人的背影大声喊道。

“二位！二位！你们还没有结账呢？”

可就在这时，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了。

“不必追。”王琳琅原本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神，此刻不知何为暗淡了许多，连带着整个人都显出一幅颓疲模样，“算我的。”

店小二其实也不想惹麻烦，既然有人愿意付款，他也懒得去追究，便端着鸡汤到别桌上菜去了。

“大哥！”

看店小二走远了，王国风才开口小声对王琳琅说道：“我就说周一眠这小子是一个伪君子，狼子野心、龌蹉无比……”

王国风虽名国风，可为人却不甚儒雅，说起恶言，竟连珠未绝。

“可以了。”

王琳琅打断了王国风的话，端起汤送到唇边，小口慢饮起来。

这猪骨鸡架吊成的汤不比清远的精致，然而也比不上琅琊那边的粗犷。

这介于二者之间，是一种杂糅的味道，像极了王琳琅此刻的心情。

饮时微烫，入口咸香，而回味起来却是莫名带着一点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