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发着轻烧，不过身体方面没有别的问题。”医生翻着检查出来的单子，“头晕吗？”

“不晕。”

医生打量箫乐，好一会儿说：“真的？别撒谎啊，别以为是小病。”

“没撒谎。”箫乐脸不红心不跳撒谎，又说，“能出院了吗，我把钱还你。”

“不用还，让他去当冤大头。”林戴羽正好进来，他的语气说不上来是生气还是别的什么，“他乐意。”

“我就乐意。”医生愤愤道，到现在依旧无法原谅林戴羽说他秃了，瞧瞧他明明才三十岁，哪里会秃那么快，说完他不理林戴羽对箫乐说，“你就安心住院吧，观察几天是为你好，钱的事你就别去想。”

“我有钱。”箫乐受之有愧，再怎么没钱和爱钱他都不可能去接受别人的钱，而且还是一个憨憨话痨医生，他想了想又说，“少脑补，我住在柳格街，柳格街是什么地方你们知道吧。”

医生当然知道，柳格街住着的都是些富人，根本不缺钱。

“小朋友挺不错。”林戴羽说完看向医生，“坐着干嘛？人小朋友要出院，你是家长还是对象啊拦着人家，去买套衣服让人换了出院啊。”

医生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刚要说些什么，林戴羽马上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医生愣愣的反应过来，脸上浮现可疑的红晕。林戴羽突然就笑出声，医生红着脸不发一言出了门诊，林戴羽往医生的位置一坐，翻着桌上的单子。

箫乐不明所以，医院是这样的么，箫乐当初到医院就待了一会，还没真正看过病，流程之类的他都不太懂，但是发生在他身边的这些事实在奇怪，哪有医生这么闲，还能随意离开工作的岗位。

“林狼不太一样。”林戴羽专注看着单子，突然打破宁静，“你把钱转给我，我转给他。”

“林狼是？”

“刚刚出去那位。”

“我怎么保证……”箫乐不太相信眼前的林戴羽医生。

林戴羽抬头笑了笑，正所谓公子如玉，林戴羽就是一块上好的玉，他拿起手机，神神秘秘递到箫乐面前，又起身在箫乐耳边轻轻说了几句。

箫乐面无表情，被头发掩盖的耳朵红成一片，他大概知道为什么医生会脸红了。

…

下午四点阳光正盛，走出医院，热风扑面而来，外头是川流不息的人群，无论什么时候生病的人从来不会少，生与死永远不会在医院里与人隔绝。

医生到底是从哪在大热天给他买了一身秋天穿的衣服，这是想热死他吗？！就因为他没乖乖住院吗！往来的人都穿着清凉的衣服，只有他显得格格不入。

箫乐站在医院门口，身上穿着略显幼稚的的衣服，一只张牙舞爪奶凶可爱的猫印在衣服上面，下身是一条宽松休闲裤，脚下一双粉色拖鞋将白皙的脚丫显得粉.嫩。

视线从他人的衣服移到旁边一间不大的店铺，箫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走进那间理发店，一头齐肩黑发早就变成一撮撮，刘海遮不住眼睛，一条条横在眼前既滑稽又可笑，没好意思顶着油头去让人给他剪头发。

箫乐微微低着头快速在人群中穿梭，阳光强烈，身上很快就覆上一层薄汗，手里的塑料袋在移动中发出物品碰撞的声音。

男人飞快绕过人群跑着，被他撞到的人不计其数，略微抱怨几句就随着男人而去，像是怕身后有人追他，男人转头去看身后。

行人来往，箫乐的视线在前方，根本无暇去注意身后是否有人急急而来，只听到身后愈来愈近的跑步声，刚觉得不安……

就在这时，男人猛地撞到箫乐，自己也往后摔坐在地，看到了地上被他撞倒趴着的人。

“唔——”箫乐在第一时间举高手抬起头，往前倒下滑了一小段路，地上的温度不低，热气透过衣服烫在身上，印着医院字迹的塑料袋被甩出去，里面的药物也随着掉出，往前滚了滚。

有人路过，有人驻足，箫乐与路人的目光相碰，默默放下手和头思考人生，晕得不怎么厉害的头又开始作怪，现在他开始庆幸地上很平稳、医生给他买的衣服都是长的，为他缓冲了疼痛和炽热，从地上爬起，捡好被甩出去的东西后，他才去看撞倒自己的人。

箫乐看着眼前这幅奇异的景色陷入自我怀疑，地上坐着一位与自己素不相识的男人，对方愣愣的看着他。

灯火摇拽不灭，丝丝凉意萦绕着箫乐，烈日当空只剩摆设，无形中的那双眼睛直勾勾盯着他，被冒犯的感觉无比强烈，近距离看到通道令人心中升起恐惧又不快的情绪，就连青石板也像是长了一双眼睛，无数块青石板朝他看来。

“你身上！！”男人满脸恐惧看着箫乐，他尖叫着掉头就跑，“怪物！！是怪物！通道……人的身上……怪物！”

通道无处不在，甚至……在人的身上，一条大约三米高三米宽不知尽头的通道在眼中丝毫没有缩小，奇妙而荒诞，与人结合在一起，箫乐看着男人跑掉，通道随之远去，凉意却没有消散。

“果然是个疯子。”刚刚驻足的路人窃窃私语从箫乐身边走过。

“可不是，撞着人来的，一路上也没见有人敢对他做什么。”另一个路人毫不遮掩，大声对身旁的人说。

“现在的社会哪里敢啊，疯子有疯的道理，正常人没有和疯子计较的道理。”路人点头轻声附和，走远了路人的声音渐渐融合在街道吵杂的声音中，一切恢复原样。

打了车，箫乐一上车交待好地方就低头闭着眼，歪着头靠在车窗边，怀里抱着塑料袋，司机往后视镜看去，刚好看不到他闭眼。

“现在的小伙子喜欢留这种头发了吗。”司机悠悠开口，声音与车子里的不知名音乐混在一起，试图将箫乐拉入激.情谈话的漩涡中，让枯燥的行途多点乐趣。

箫乐并不答话，维持着一副睡着了的模样，车子里的音乐还算好听，他的脑袋里却像是有人拿着炸弹炸个不停，根本没心思跟人聊天，可惜这副样子司机看不太到。

“嗨呀去医院看什么病啊？现在的年轻人就是容易生病。”司机在箫乐上车前就敏锐看到了印着医院的塑料袋，他将音量调低，大概是认为音乐让箫乐听不到他讲话。

“……”他都闭上眼睛了，意图还不够明显吗，为什么还要找他聊天，箫乐继续闭着眼装睡，车里的气氛诡异起来，司机不甘示弱道，

“你家在柳格街啊？听说昨天那里有人被送进医院，不知道真的假的，你知道吗小伙子？”

是真的，就是他被送进医院，箫乐依旧不语，悄悄将眼睛拉开一条缝看向窗外，车子平缓开过，阴魂不散的通道再次在眼前远去，车子在红绿灯前停下，箫乐闭上眼，听到司机移动和衣服摩擦的声音。

“睡着了？”司机看着箫乐小声嘀咕道，后面的车子按响喇叭提醒前进，司机急急忙忙向前开走，将音乐关掉不再开口。

箫乐的思绪拉远，撞倒他的男人身上有通道，对方喊着怪物和通道，所指是他。

男人知道自己身上有通道吗，大概就像他一样也不知道自己身上有通道吧，所以才对别人身上有通道而恐惧。

陆一水他们通关了吗，鬼怪在那个世界会快乐吗，他昏迷中的那些话是谁说的……箫乐将这些思绪甩开，孤独感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