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永房间里也点燃着煤油灯，除了墙上有一个又小又旧的时钟、桌子上的毕业照、镜子，配置与箫乐的房间并没有多大异处。

那是一面铜镜，外圈上灰蒙蒙的，中间部分陆永应该是擦过了，干净明亮。

“看吧。”陆永拿起镜子对着箫乐。

箫乐倒吸一口冷气，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里的怪胎陷入深思。

白发就够非主流了吧，他揪了一根自己的头发。

会痛。

是真实的。

眼睛还是灰白色的，灰白色是什么概念？

非主流，绝对的非主流！箫乐捏紧了手，恨不得将眼睛抠出来。

头发不是自己染的，瞳孔也不是戴的美瞳，他果然是变异了吧……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他根本无法接受自己是这副鬼样。

唯一能安慰自己的就是，好歹发色与鬼怪是一个色，但也只有神圣的鬼怪才能配得上白发，像他顶着白发就显得百分百非主流。

脸不是原本的脸，但也差不了多少，也正因为发色和瞳色才让他看起来不像自己，有利有弊，看着也不娘气，就是怪异，没什么大不了的。

箫乐在心里默默说服自己。

“别担心啊乐乐，这副样子也很好看啊。”陆永的语气温柔，恰似那位误入人间的青年。

思绪猛地拉远……

斜阳下，青砖绿瓦，突袭而来的风吹乱白陆行的头发，风又在发里打了几个滚，白陆行的眉眼温柔，抬起头一笑，眸子里映着他，夕阳为白陆行身上披上一层微光，柳条纷飞。

柳门老街的行人往来，箫乐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他被篆刻进那双闪闪发光的眼眸里，被席卷进温柔漩涡。

他看见的不仅仅是白陆行，还有他的神明……于是他接受了白陆行一切对他的理所应当，即便白陆行将冷漠深深藏进温柔里，即使他是带着目的性。

箫乐选择了相信他的神明。

作为你的唯一信徒，你不会伤害我，对吗？

“箫乐？你怎么了？”

陆永盯了箫乐好一会，一开始他觉得箫乐是被自己的脸吓到了，后来发现对方嘴巴一张一合的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他才终于觉得不对出声询问。

“啊……”箫乐被打断思绪，他定了定神，思索了一会儿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很非主流。”

陆永在某种时候确实很像鬼怪与白陆行，但绝对不是他们，箫乐分的很开。

“非主流？我倒觉得很有异域风情，白发，灰白瞳都很特别，更显得乐乐独一无二啊，很漂亮。”

“不恐怖么？”

“谁说恐怖了？”陆永嗤笑一声，语气令人捉摸不透，“也不看看我们乐乐是什么人。”

“啥？”

“一点也不恐怖，好看着呢。”

面对陆永哄小孩似的语气，箫乐不再钻牛角尖，反正自己也思索不出原因，他悠悠发出另一个疑问：“你们为什么也在这个异世界里？”

“你猜猜？”陆永放下镜子眨巴着眼，笑眯眯的坐到床上，兜里露出一根红绳。

红绳……长命锁……护身符，箫乐将这三样东西串联起来，答案已经展现在他眼前。

“是这个？”他把贴身戴着的长命锁取出来，长命锁是普通的物件，原本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

“乐乐真聪明！”陆永并未装傻，他也将自己的长命锁取出来晃了晃，又笑着说，“原本是想给你一个惊喜的……”

箫乐依旧维持着面无表情，将真正的想法深埋于心，做出一副冷静的模样，但他的身子却微不可觉的颤抖着，在没有告诉他的情况进他的游戏，并不是值得自己高兴的事情，他打断了陆永接下来的话。

“陆永，这是我的游戏。”这不是惊喜，是惊吓。

“是你的，也是我们的。”陆永不觉得自己有哪里不对，箫乐早就被他认同，成为他的朋友，箫乐太重要了。

就连陆永也说不明白为什么会这么在意箫乐，似乎是冥冥之中的牵引，又或许是他们前世的缘分，反正他是按照自己的内心而为。

“我的游戏也是你们的？你们的关数会增加么？”箫乐思索了一会儿道。

陆永顿了顿，最终还是没有对箫乐撒谎，“按照他们所说，并不会，但……”

“你没必要把自己牵扯进来，每个人都应该惜命。”陆永再次被箫乐打断。

“这对我们来说也是历练，况且他们所说的话并不能代表全部。”陆永叹了口气，并不明白箫乐为什么这么抗拒，他还是试图说服箫乐，“上一场游戏我进的也不是我自己的游戏。”

“你们应该先告诉我，我不想把你们牵扯进来。”

“我们本来就是参与者……”

“我知道！我知道！”箫乐深吸一口气，风割痛他的肌肤，他不知痛苦，只是心颤，“但你们应该跟我说，告诉我！这是我的游戏，我的！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

“不是给我这个东西，然后自己悄悄进来！”箫乐将长命锁扔到地上，虽然在异世界、游戏中死亡很常见，他也不会心软。

但这不一样，他无法接受。

如果只是巧合，他或许会很开心能遇见朋友……而不是故意而为……

陆永捡起箫乐的长命锁，“可我们是朋友，我们都有参与。”

“这是无端增加自己死亡的机率，我不想我仅有的朋友因为我而有概率死在异世界里。”

陆永手里紧紧抓着两个长命锁，认真的看着箫乐说：“我也不想我的朋友有概率死在异世界里。”

“你们进来能帮我什么？”

“总归有办法的不是吗？多几个人通关的可能性越大。”陆永苦笑着，语气很是酸涩。

箫乐固然冷漠，他也最看不得别人这样可怜兮兮的模样，他平复好自己的心情，缓着语气说：“这是游戏，死亡和通关完全就是可能性，不关人多人少。”

“我们都进来了。”

他们都是普通人，在异世界里根本很难做到保护自己，况且在一个毫无逻辑、概率的游戏里，能历练到什么，不是来送死么？但陆永说得对，他们都进来了，箫乐再生气也没用了。

“不会有下次了。”箫乐打了个哈欠，只剩困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