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姊，呵，你可还真是天真。”杜欣怡扔下这么一句话，走出月银楼。

浅生客栈。

藜国的来使团队在这儿歇下了。

阿曼娅拨开床榻幔纱，拿起白瓷酒壶，又倒满了一碗醇香可口的“月抬霜”，灌入口内，一饮而下。“以嫡皇兄之见，皇帝会给本公主什么位分？”阿曼娅媚眼如丝，如芍药般娇艳，乃藜国温妃的公主，与藜国的三皇子一母同胞。

阿若清面上唇边勾起，却尽是凄冷，愈低着言，“二皇妹莫不要太高看了自个儿，到时便落得个进退两难，心有不甘的下场。”阿若清是藜国正宫膝下的皇子，更是嫡长子，却不得藜国皇帝的宠爱，此番若不是皇后的母家势力百般劝阻，前来的使臣便是藜国三皇子了。

阿曼娅并不羞恼，娇靥速展于容，余光抬起直至那木窗外的花园，夜深人静，月光如水般，衬得阿曼娅的容颜少了些锐利，多了份柔和。“彼此彼此吧。”纤纤玉手罢了罢，那宽大的广袖也照射出月影在墙面，荡动的浮度极大，“皇妹累了，嫡皇兄也回屋吧。”

眼眸暗了暗，嘴角扯出一点笑意，“皇妹好好休息。”阿若清走出屋子，关上木门，便是一阵吱吱嘎嘎的声响。闻声者很是闹心。

阿曼娅走近那扇木窗，将角度开得更大了，清风吹得阿曼娅的皮肤很是薄凉，放眼望去，隐隐约约能看见远处的灰石山有斑斑驳驳的嫩色青苔，闻几句叽叽喳喳的鸟雀声，“我的嫡皇兄还是如此……自以为是呢。”

金碧辉煌的紫禁城门，许多辆造型精美的马车停下来。秀女被丫鬟搀扶走下马车，那柳腰一折一折，煞是赏心悦目。姹紫嫣红的一片美人，她们或美或媚或妖或艳，但无一不是容貌姣好，体态出众，并年满14的女子。凡为选秀者，皆是朝廷正七品以上官员的家眷。

早有尚仪局的谈贤公公在宫门候着，带领几个见过世面的太监，迎上去不偏不倚的行了个礼。很是恭谨的姿态，又算不上多热情，拿捏得当。

将众秀女带入储秀阁，许多经验老练沉稳的姑姑走上来，检查身子与样貌。最次一等的，通常都会被差遣回本家，若母家算不得出众，婚配也不会太好。略次些的，便由皇上赐予小官小户做妻或妾，拉拢人心。再上呈些的，便会作为选女，供王亲贵爵等挑选回府做侧妃或是贵妾。若是毫无瑕疵，又样貌慧敏的秀女，才能进入面选这关。本是成百上千的秀女，经了层层筛选，最终也不过五十余人。

天色暗了些，姑姑太监安顿好秀女后便也退下了。秀女们胆子大了，便三五成群地凑上去说话。莺歌燕舞，争奇斗艳，暗自打量试探彼此。

“你瞧，那是哪位娘娘罢？”一旁秀女愣愣，徐听西也顺着目光看向那名仪态万千的女子盈盈扭纤腰走近。

女子旁身穿华服的太监甩甩手中的拂尘，脸蛋儿红润，很是滋生养人的模样。“令太妃到——”

四周的女眷闻言纷纷下跪行礼，不敢不从。

烟柳细眉，水光潋滟眸，润唇粉杏，颊腮白皙，一颦一笑倾城。若说美，比起这众秀女，算不得多出众。美人在骨不在皮，其风韵不可言语，实在令人神魂颠倒。不愧是多年屹立不倒的先令妃，即当年的晴贵妃如此盛宠，仍未被压一头，依旧锋芒毕露，折射光彩，还诞下长公主。如今晴贵妃为文璃太后，她也能凭借子嗣留在宫中。而不曾去往长青寺剃发为姑，孤生与佛经为伴。

“都起来罢。”令太妃轻笑媚眼淡扫众人，灼灼美目倾倒众生，柔弱风流自带娇俏。“这届选秀，真乃百花齐放，各自出彩。使本宫迷了眼。”娉目流转更胜三宫六院，持团扇轻摇晃，鬓边一缕青丝飞舞。“便是嫣嫣如此出色姿容也成了不过尔尔。”携抹娇艳靥，那身边的婢子便将一发钗呈上，供众秀女盼赏，那精美绝伦的样式，叫众人倒吸一口凉气，暗道钟意。“今日本宫不过无聊，恰忆起亲侄女儿要入宫选秀，便来送些东西罢了。”

能留下的秀女不会太简单，她们虽嫉妒，但目光隐晦，并未不满，皆道称是。

“再过半月，便是选秀，本宫亦祝你们心想事成。”令太妃的齐腰襦裙外披大袖衫，绣了一只九尾红狐，与那约隐的贝齿白洁相衬，冷眸如寒光透暖味般柔媚，旁人猜不透半分心思。款款上前，于一行人中寻出杜嫣嫣，将盘子上的流银钗递给她。“选秀那日，记得装扮上这钗。”令太妃俯了身子凑近杜嫣嫣耳边，飘若游丝字句便入耳，疏懒又抬了颚余光瞧那姿色最为出众的秀女——秦恋婵。

捏住秦恋婵削尖的下颚，玩味般调笑，眉眼擒傲匿，杏眼含水透光，“这张脸竟与先叶充媛有些相似，着实叫本宫惊讶。”

叶充媛是当年先帝也宠爱上两分的叶贵嫔，只可惜红颜薄命，香消玉焚无人怜，便是空有几分美貌，被一位昭华推入水中，染了风寒，没多久便病逝，早早地便去了，先帝也追封为充媛，并无太多解释。

这样的下场，宫里人是最忌讳的。初始风光无限，最后落得这般田地。叫谁不惋惜？

周围的秀女早有人不满秦恋婵的美貌，低了嗓子嬉笑了几声，似有嘲讽意。见风使舵幸灾乐祸的模样着实使秦恋婵心寒。

“娘娘莫不是折煞臣女了。不过薄柳之姿，哪及叶充媛半分容颜，皆是娘娘心地醇厚善良，口是心非缪赞臣女。”秦恋婵莲步微移挪上前福礼垂首，这话滴水不漏，恭谨有加，体态礼仪皆很出众。

如此年纪，便七窍玲珑心，不将喜怒哀乐展出，确是少有的沉稳了。虽稚嫩了些，如若磨磨性子，雕琢成器，必定是一把利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