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ex见他脸色苍白，担忧地问：“Isaac，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没事。”岑越摆摆手，“你快把酒给人家送过去吧，让客人等久了就不好了。”

Alex点点头，就拿起托盘和酒走去了包厢。

又过了两个小时，309包厢的人才出来，油腻的单眼皮大叔喝了不少酒，到吧台结账时看岑越还在，就凑过去轻浮地问他：“你叫什么名字啊？”

岑越忍受不了他的酒气，只能缩着颈回答：“Isaac。”

“哦，那Isaac小朋友，今天晚上有空吗？”

“不好意思，先生，今晚我要值班。”岑越硬着头皮挤出一个笑容。

“那留个联系方式吧，怎么样？”单眼皮大叔猥琐地笑笑，想伸手摸岑越的脸。

“行了Kevin，你不嫌丢人我们还要面子呢！”另一个男人制止了他，准备拖他离开，“那……夏经理，我们就先走了，合同拟好了会发给你的。”

“好。”夏青舟微笑目送他们。

人走了后，吧台只剩夏青舟和岑越。

岑越满腹疑虑，不自在地擦着手中的酒杯，夏青舟就这么站着，直勾勾地盯他看。过了半晌，夏青舟先开口了，语气轻飘飘的：“好久不见啊，岑越。”

岑越心慌得厉害，嘴里一个字都说不出，就干脆不回应他，低头把擦了几十遍的杯子又擦了一遍。

在夏青舟的眼里，岑越抿着唇低头，像极了以前害羞的样子，他顿时觉得自己脑中的联想简直荒谬又可笑。

“岑大少爷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寒酸了，当初的傲气哪去了？”夏青舟扫了他一眼，眼神里写满复杂。但见岑越没有理他的打算，干脆就坐到了吧台边的凳子上：“Galaxy里的服务生都是像你这样没礼貌的？”

岑越心里咒骂一句，还是不甘不愿地走上前去，问他：“先生想喝点什么？”

“你不知道我想喝什么吗，”夏青舟冷笑一声，声音里压抑着戾气“你以前不是最清楚吗？”

岑越皱着眉看他，看来夏青舟是故意来找茬了。岑越不想和他多说话，于是就进里间拿了一瓶伏特加，当着他的面放了薄荷叶，加了些冰块，调好后倒进酒杯拿给他。

夏青舟拿起酒杯，端详了一下，想是想到了什么陈年往事，眼眶看上去竟有点泛红，说：“林安安死了。”

岑越手上收拾的动作一顿，嘴角微微抬起，他抬头平视夏青舟：“听到这个消息，我真替你难过，”岑越其实早在三年前就从尤子涯那里听到了林安安的死讯，但他装作刚知道的样子，只是想着气夏青舟一下，“你最爱的人死了，可你最恨的人无论怎样还是苟活下来了，而且活得还不错。”

夏青舟果然被他激怒了，恶狠狠地说：“你不要忘了，她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

岑越被气笑了：“你有没有搞错啊？那骨髓本来就轮不到她，是你求我，你求我安排给她！”

“可是你没做到，不是吗？”夏青舟忽然沉着声反问他，眼里的情绪让人琢磨不透，他叹了口气，说：“手术的那几天，你人呢？”

岑越没说话。

“我问你，你人哪里去了？”夏青舟咄咄逼人。

“我就是不想救她。”岑越声音颤抖着说出这句狠话，“她的命有比谁高贵吗？凭什么要给她。”

夏青舟一听他这么说，顿时怒火中烧，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岑越面无表情，随他处置。

“这位先生，请您不要冲动！有什么事好好说！”Alex冲过来拉夏青舟的手，两人僵持了一会，见Alex不放手，夏青舟瞥了他们一眼，自己松手走了。

“我的天，吓死我了！”Alex坐下来拍拍胸口，“你们是仇人吗？”

岑越摇头。他们现在什么关系都没有。

“那为什么他一副想杀了你的样子？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Alex表情夸张，惊讶地看着岑越。

“不是，只是一个小矛盾，我调错酒了。”

“你能调错酒？”Alex不相信地挠挠头，“不过你从刚才开始脸色就不好，是生病了才会调错酒的吗？”

“有点感冒。”岑越不想解释，就顺着他的话接下去了。他指指那杯没喝过的伏特加，说：“他没喝过，你喝了吧，不要浪费。”

Alex迫不及待地抿了一口，突然又放下了，问岑越：“还是工作时间，不能喝吧？”

岑越看了看表：“还有5分钟下班，而且现在也没客人了。”

Alex开始品尝，笑吟吟地说：“就算是失误了也很好喝啊！Isaac，那个人真不知道在气什么。”

岑越理了理领子，苦笑了一下，说：“是啊，不知道在气什么。”

夏青舟从酒吧里出来之后，回到车上抽起了烟，他此刻心烦意乱，没想到会在这里碰见岑越，就算是碰见了，自己刚才的反应也太过激了，就像是个无理取闹的小孩，他只能把这些归结于对岑越长久以来积累的恨与不甘。

纵使岑越现在早已不是那个骄横跋扈的少爷，沦落为酒吧里唯唯诺诺的服务生，夏青舟还是觉得他的本性没有变，他看人的眼神始终是居高临下的，而自己，看到他那不在乎的眼神还是会变得冲动。

等岑越回到家时，已经十一点半了。他一进门就瘫在了沙发上，觉得头疼欲裂，还好明天休息 ，不然自己可能会撑不下去，直接倒在吧台上。

白西延这么晚还没回来，估计和他那个男朋友说开了。但奇怪是路澈的房门也敞着，岑越望了一眼，确实没人。不比自己和白西延，另一个室友路澈的工作时间是很规律的，所以基本上每天晚上他都在家。

岑越洗浴以后，回房间准备睡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全是夏青舟最后看他的眼神。

窗户半开着，湿润且微寒的风时不时吹进来，带着海盐的气息。深夜的月亮一下把房间照得透亮，很快又被云层遮住，让岑越重新陷入黑暗与静谧。他用手挡着眼睛，心像被揪着，一直有个声音在耳边呢喃：岑越啊岑越，你怎么那么不争气，都过了四年了，也该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