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染有些紧张，但是他并不抗拒千沅的触碰。手抓着千沅的衣襟，微闭着眼睛期待着，眼看着千沅就要亲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唇了，门口却突然传来了有节奏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两短三长，这是闫首领的敲门习惯。

千沅拿过一件外袍给墨染披上，拉着他往桌旁一坐，沉声道：“进来。”

“少主！墨小公子！”闫首领裹着冷风，脸色略有疲惫的进来。

“少主，三川地界大小人鱼拍卖场我都查过了，既没有和云飞相似的人鱼被拍卖过，现有待拍卖的人鱼中、也没有。”

“如此看来，你朋友很有可能混在了人群中。要找到人，就只能靠墨小兄弟了！”

闫首领进屋就把收到的信息都说了一遍。

千沅一直拉着墨染的手没有松开，此刻明显感觉到这只手正用力握着自己。云飞没有在拍卖场受苦，不知道墨染是高兴更多，还是担心更多，应该都有吧！

“行，明天一早我们就出发。闫大哥辛苦了，早些歇息！”千沅说完，起身就送闫首领到了门口。

闫首领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上下看了一下两人，明显刚刚在沐浴，浴袍都是湿的，应该是急忙穿衣服，连身上都来不及擦。加上两人的气息都有点紊乱，终于忍不住想再叮嘱一句：“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不轻松，一定要保持最好的状态。所以......”闫首领一脸豁出去的接着小声说：“所以请少主晚上注意些，要、要节制！！闫某告辞！”

说完就直接一闪身消失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千沅。

“闫首领是住在我对面吧？跨一步就是了......”他们谈话哪怕再小声，修炼之人耳聪目明又怎可能听不见，只是墨染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他也是头一回见非大事不开口、稳重又严肃的闫首领如此慌乱的背影。

难道出了什么严重的事？他疑惑的看着千沅。

千沅偏着头咳了一声：“闫大哥有时候就是这样，我也不太懂他。”

墨染看千沅脸颊微红，一脸尴尬、甚至还隐隐有点......害羞？

想不到啊，一本正经的闫首领，居然两句话就让风流随性的千沅漏出这种表情，墨染觉得闫首领在自己心中的厉害的程度又升了一个高度。

千沅回屋之后，墨染躺床上看着手中的沧海珠，刚才因为千沅在而忽略了的情绪，开始冒头。云飞未知的处镜让他害怕，他怕云飞在承受着他想象不到的痛苦，如果当初他和云飞一起被抓，兴许现在两人都被千沅救了。那自己当初拼了命救他，是不是错了？

“云飞......你还好么？你一定要、等我。”森冷的屋子里，发出了一声脆弱而颤抖的呼唤，但很快就被浓郁深沉的黑暗淹没，似是没有任何光亮能够穿透。

——

第二天一早三人收拾好出门，根据墨染描述的距离和方向，闫首领大致确认了范围。带着二人瞬移到了三川最乱的海族交易市场，说是最乱的交易市场，是因为他在三川的边界，而且还挨着熔火城。

两个地方交易往来，难免习性渐渐影响又互相渗透，眼看着这里依稀有熔火城的影子，别人就给这起了个小熔火的外号。

刚到地方站定，铺面而来的血腥味儿夹杂着腥臭，熏的千沅胃里翻腾。

而墨染先被这味道熏的心一凉，再看清眼前的景象时，饶是千沅已经提前给他铺垫了几次，也被震惊的眼睛刺痛，半天缓不过神来。

迷迷糊糊听到千沅的声音由远及近，墨染晃晃头，眼睛闭上许久，深吸一口气，生生压下体内翻涌上来的血气。

墨染拉住千沅稳了稳心神，再次睁开眼时，恢复了惯常的冷漠：“走吧！”说完率先朝前走去。

“墨染，你...没事吧？”千沅担忧的问。

“没事，闫大哥，和我说说这里都是怎么交易的吧？”墨染说。

闫首领犹豫了一下，看了看千沅，见其点了点头。才缓缓开口：“海族几乎所有的族群，这里都可以买得到。因为有的族类烹、烹饪起来味道和滋补效果更好，所以有卖完整的，也可以单独买、买一个部位。”

“嗯。”墨染点点头，看着许多族群半死不活的挂在架子上，有的尚且完整，有的已经缺胳膊少腿。红色的血液顺着伤口流到地上，整个交易场入目一片红，暗红鲜红黑红，交织在一起，散发出阵阵令人窒息又绝望的恶臭。

走了一会，墨染发现交易场上的这些族群，都是活着的！不管收多大严重的伤，不管身上已经残缺到什么程度，都还有一丝气息。

“他们......都还活着。为什么？”墨染问。

“......”闫首领有一瞬间的犹豫。

“墨染，你还是不要问了。我们专心的找云飞吧！”千沅拉着墨染的手说。

“闫大哥！告诉我。”墨染定定的看着闫首领，眼神平静无波。

闫首领看了他一会，咬咬牙：“为了、为了保持肉质口感的鲜美。为了滋补是最好的效果、他们会、会给这些海族吃一种特质的丹药，护住他们的心脉，直到、直到身上都被买走，才会死去。”

墨染安静的听完，然后笑了一下：“呵！想不到世上竟有这么好的疗伤药。”说完又转头看着眼前的市场：“真想给他们也试试。”

他话语里的残忍和恨意，这让千沅想起了在千踪府时，墨染惊醒时的那种眼神。千沅紧张的看着墨染，只见他又若无其事的往前走去。

一路上见到的东西，让墨染心中的恨意越来越浓，看着那些人鱼的内丹就这么一排排的放在店里售卖，居然还有人鱼的鱼尾被风干，做成了标本。。。美其名曰可以收藏观赏。

这都是他的同类，他的同类！

墨染不知道最终自己是怎样找完了交易场，但是仍旧没有云飞的踪迹。

云飞不在这里，墨染不知道自己该是喜还是忧。他现在心里已经一片麻木，人族再多残忍无耻，他都已经不奇怪了。

走出交易场，墨染看了看手中的沧海珠，光芒闪烁，往前更甚。

闫首领听他说的方向，有些犹豫：“再往前，就离开三川地界了。熔火城、对于你们来说太危险，去那里我们需要从长计议。”

“闫大哥说的对，今天你也累了。我们先回去，你休息一下。等闫大哥打探一下那边的消息，我们再从长计议。”千沅关切的看着墨染，他觉得墨染现在脸色发白，嘴唇毫无血色，手指更是一点温度也没有。这个样子的墨染，需要好好调息。

本以为墨染会反对，因为他一直很急切，谁知他竟顺从的点点头，说了一句：好。就随着千沅回客栈了。

千沅本来想跟着进屋，但是墨染丢下一句“我想好好休息，不要打扰我。”就关上了门。

千沅听着出他语气中的疲惫，这个时候，虽然他很希望自己陪在墨染身边。但是他也清楚墨染这个样子是因为谁，因为人族！而他虽然从未迫害过海族，但是他也是人族！是墨染恨彻心扉的人族。

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听到屋里传来墨染盖被子的声音，千沅才放心的去找闫首领了。

闫首领手里正拿着一封信，看到千沅进来起身站到一旁，恭敬的把信递给了千沅。

“闫大哥，我都说了，在府上是没办法。但是在外面我们之间不用那么拘谨。”千沅说完，讲闫首领又按回了椅子上，才坐下开始看信。

看完之后他皱了皱眉头“怎么就这么点消息？我们在三川的消息站渗透不是已经很深了么？”

“熔火城，太乱了。很难培养势力。”

“那怎么办？难道要我劝墨染放弃？那可是他的朋友！而且我答应过帮他的。”

“要不等......”闫首领说到一半就没说了，从千踪府过来昼夜不息也要五天时间，墨染肯定不可能等那么久。

“哎！我们和萧氏关系也不好，这个小宗主萧炎眼睛长头顶上一样，我见一次就想打一次。现在也没法去求人家帮忙了。”千沅郁闷的靠在椅子上。

因为反感这种买卖，他自然也就非常讨厌以这门生意为主的萧氏。平时来往很少就算了，偏偏他和萧炎也不对盘，两人第一次见面，就大打出手。千沅看不惯萧炎拽的二五八万一样，萧炎说看不惯千沅目中无人。总之从那以后，二人见面两句话不到就忍不住要动手。

这么恶劣的关系，在他的地界上去求他，闫首领认为比单闯熔火城还不安全。

两人商量了半天也没有结果，千沅倒是不怕什么，但是一、他担心墨染的安危，到时候万一暴露了，想离开可就麻烦了。二、云飞万一在谁的手里，那么他们想把人救出来，也不那么容易。熔火城的人，不是你钱给够了就会答应你的要求，要是看上了你身上别的东西，不给他是不会同意交换的。

横竖结果都会起冲突，千沅一拍桌子，让闫首领先联系他爹，派点人过来。他们要是打不过，东躲西藏总能拖到增援赶到。

打定主意，千沅愉快的起身去找墨染吃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