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冉在学校里一直是一枝独秀，浑身处处透着神秘的气息，长长的刘海遮了半张脸，总是低着头，从不见他与人多说一句话，也不见他有交往甚密的朋友，一直一幅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

如果不是老师提问他，很可能大家会把他当做哑巴。

老师爱提问他，尤其是女老师。

“陆冉同学，关于《源氏物语》你来给大家做个简介。”

陆冉默了片刻，起身回答，声音不算洪亮，不疾不徐，条理清晰，最关键的一点：从那性感的嘴唇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仿佛用美化器过滤了一样，带了点磁性，带了点儒雅，带了点软糯，优美动听！彷如天籁！

有老师评价，天生一副播音员的嗓音，很奇怪他为什么来了中文系。

女老师笑眯眯地看着他答完，主动鼓起了掌，顿时台下掌声如雷。

完美！课下功课做得很足！

老师这样表扬他，陆冉的脸红了，他腼腆地坐下，目不斜视地盯着课本，直到放学，一句话也没多讲。

大学走读的同学寥寥无几，陆冉是其中一个，放了学，同学们都三五成群，一起回宿舍或者去吃饭，打球，上网……

陆冉不去，别人目送他离开，他在心里艳羡着别人。

出了校园，他会先瞄一眼绿化带旁边的停车场，如果没有那辆黑色的辉腾，他就会松口气，就比如今天，他快步走到停车场，拉开了一辆卡宴的车门。

“少爷。”司机老王给他打招呼。

陆冉嗯了一声，放下书包规矩地坐在后面。

“先生让我们去接小少爷。”老王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陆冉。

“好！”陆冉平静地看着窗外答道。

车子很快汇入车流，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中缓慢地驶往一家私立幼儿园。

今天是周五，放学早，幼儿园门口已停了不少豪车。

陆冉下了车，站入人群中，放学的铃声一响，家长们刷脸入园。

每个孩子只能有两位家长可扫取面部信息接送孩子。

时小鱼的家长信息，一个是陆冉的，另一个是保姆张姨的。

陆冉老远就看到时小鱼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瞅着外面，看到陆冉，兴奋地喊了起来：“爹地！爹地！我爹地来了……”

这声亲热流畅的呼唤每次都会惹人注目。

陆冉飞快地跑过去，捂了他的嘴，红着脸哄他：“别叫，给你说多少次了？不许这样叫我！”

“妈咪？妈咪？”时小鱼睁大眼睛含糊地换了称呼。

陆冉尴尬地偷瞄一眼四周，老师正注视着他们，他忙讪笑着冲老师点了点头，“我弟弟好调皮！老师，我把他接走了。”

说完，不等老师反应，抱起时小鱼健步如飞地朝校门口跑去。

“跟你说多少遍了，叫我名字——陆冉，记住了吗？”

“记住了，妈咪！”

陆冉气结，拉着脸重复着：“叫陆冉！”

时小鱼嘟着小嘴，委屈道：“爸爸会打我屁股的。”

陆冉身子一僵，习惯性地左顾右盼，后又谆谆诱导道：“你回家该叫什么叫什么，出了门就叫我名字。”

顿了一下又说：“你爸爸不在的时候叫我名字，或者哥哥，记住了吗？”

时小鱼眨巴着大眼睛，懵懂道：“记住了，哥哥！”

陆冉开心地在时小鱼脸上唑了一口，“真乖，奖励你去游乐场玩儿，好么？”

“真的啊？”小家伙立刻兴奋地手舞足蹈。

老王看着一大一小走来，慌忙拉开车门。

“王叔，我们去游乐场吧。”

老王愣了一下，满脸歉意道：“少爷，先生回来了。”

陆冉身体晃了一下，面色沉了下来，时小鱼紧张地看着陆冉，小声道：“爹地，我们下次再去好了。”

陆冉脸上挤出了点苦涩的笑，钻进了车里，他的手不停地磨砂着裤腿，还没等缓解好紧张的情绪，车已经停在了一处如城堡似的别墅内。

有人替他们拉开了车门，那辆黑色的辉腾已经安然地停在了旁边。

“爹地，我们下车吧。”时小鱼拉了拉紧张出神的陆冉，指了指车外的人，“爸爸在等我们。”

陆冉控制不住地咽了口口水，解了安全带下了车。

已换了家居服的男人站在草坪上安静地看着他们，一脸无害。

“爸爸！”时小鱼伸出手去。

男人接了时小鱼，撸了一把他毛茸茸的头发，脸上挂了点笑意：“小鱼乖！想爸爸没有？”

“想了！”时小鱼回头指了指陆冉，“我和爹地一起想的！”

男人冷笑了一下，抱着时小鱼转身进了城堡。

陆冉咬了咬唇，快步跟了上去。

和时小鱼亲热了一会儿，男人便把时小鱼交给了保姆张姨，偌大个大厅只剩下男人和陆冉。

男人悠然地坐在沙发上，点了根烟，抬眼看着杵立不动的陆冉，“死站那干嘛？”

陆冉听闻，向前迈了迈沉重的步子。

男人冷笑，“小孩子都比你强，连他妈一句贴己话都不会说！”

陆冉低了头，喉结滚动了几下，还是没说出话来。

“哑巴吗？”男人突然抬脚踢翻了面前的桌几，桌几正好砸到陆冉的脚，他痛地攥起了拳头，却没敢动，但话倒是逼出来一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

“不希望我回来吧？”男人吐着烟雾，揶揄道：“我他妈都去了两个礼拜了，你居然说我这么快就回来了！你得有多不想见到我？”

陆冉咬了唇紧张地看着他，摇了摇头，“我的意思是……你办事效率挺快，那么难的案子你这么快就解决了。”

男人嗤笑，起身走近陆冉，“我不能像我爹那样，心不够狠，手不够快！否则，有一天也得死在自以为是的亲近人手里。”

陆冉呼吸急促起来，他闻到了男人身上的酒气，男人的每一步逼近，都给他带来拔腿逃跑的冲动，那巨大的压迫感令他喘不过气来。

“想什么呢？不说话？”男人突然怒喝。

陆冉浑身一哆嗦，知道今天是逃不过去了，他瞄了一眼一楼的卧房，时小鱼正偷偷地扒着门缝往这边看，他心里一阵刺痛，鼓了最后的勇气，转身朝楼上跑去。

跑不掉的！

他一个文弱的学生，怎么跑得过一个整日经历真枪实弹的混家子？

“光哥！”楼下有人出来劝阻。

“滚！”

时光揪着陆冉的头发从楼梯一路拖着进了陆冉的房间。

“咣当——”震天响的关门声把一切都隔在了外面。

陆冉的身体和头在楼梯处碰的疼得发木，他用手拍打着时光的手，语不成调地喊着：“放开我！痛！啊……时光……你又发疯……啊……”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陆冉的半边脸都麻了。

“痛？你懂得什么叫痛？”时光一把把他丢到床上，伸手撕了陆冉的衬衫，轻车熟路地绑紧了他的双手……

泄愤！完全是泄愤！直到陆冉晕厥过去，他的身体依然在痛得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