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冉的心直打鼓，他紧张地在大厅里站了两分钟，佣人看到他回来，就默不作声地开始在餐桌上摆晚餐。

陆冉没有进餐厅，他首先飞奔到一楼时小鱼的房间，蹑手蹑脚地开门。

时小鱼的房间特别大，两个隔断把房间打成了三个空间，一间小客厅，一间儿童乐园，最里面是带着大大洗浴室的卧房。

客厅和玩具房里没有人，只有浴房里透着光，陆冉感到很奇怪，一般佣人给时小鱼洗澡的时候，陆冉都跟着，或者他自己给小鱼洗，但他们从来不关门，那这次……

“小鱼！”陆冉联想了刚刚那满屋子的血腥味儿，吓得三步并作两步跑到浴室门口，嘭地打开了门。

专门为儿童设计的全自动浴缸内，时光躺在下面只露了个头，时小鱼拿着只水枪笑嘻嘻地坐在时光身上，嘴里大喊着，“biubiubiu，爸爸被我打死了。”

时光被他喷了一脸的水，平时梳的一丝不苟的头发由于粘了水，现在正贴在额前，把那总是透着狠厉的眼睛遮住了大半，整个人看起来都温和了好多，只是眼珠转动斜昵陆冉的时候，陆冉还是有些心悸，他真的是怕了时光了，他就像一头雄狮，不管他要不要吃人，单单那可怖的眼神望你一眼，就会让你想起血腥的画面，立刻毛骨悚然。

“爹地！”时小鱼清脆的童音响起，“我和爸爸在玩杀人的游戏。”

陆冉没想到浴室里会是这种父子嬉闹的温馨画面，提到嗓子的心缓缓回落，甚至还带了丝期盼已久的温暖，他身子向外退着，微笑着说：“好，你和爸爸好好玩，记得别泡太久，皮肤会变皱发白的。”

“爹地，别走嘛，你也来玩嘛，今天下午爸爸就买了个假人给我看，就和电视上的一样，捅一刀就流一身的血，就这样……”

时小鱼拿着他的玩具刀扎在时光心口，时光“哦”了一声，配合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时小鱼“哈哈”大笑起来，“爸爸爸爸，你做的不像，今天那个假人比你做的好，我看得很清楚，你要这样……这样……”时小鱼用手扭着时光的脸，把他的脸扒拉成一团。

本来平复的心再次剧烈跳动起来，陆冉握着门柄的手都在抖，什么“假人”？时光不会是在时小鱼面前杀人了吧？他到底要干什么？时小鱼还不到四岁，他要把自己的儿子训练成杀人狂魔吗？

陆冉直感觉一阵阵恶寒，小鱼是他一手看大的，虽然有点胆小怕事，但是这孩子懂事善良，绝对不能成为杀人狂魔。

“傻愣着干什么？去拿浴巾。”时光扶着身上的时小鱼，对着门口的陆冉说。

陆冉只得跨进浴室，拿起浴巾把时小鱼包起来。

时小鱼还没玩够，欲犹未尽地嚷嚷，“不要嘛，我还要玩，我还没有把爸爸打死。”

“下次吧，下次爸爸买到假人让你杀，让你杀个够。”时光从水里站了起来，两条长得无边无际的大长腿伴着水声从浴缸里跨了出来，他拉过一旁摆放的浴巾开始擦身体，“下次我们用枪，爸爸教你。”

“好呀好呀，biubiubiu，我要成为神枪手。爸爸快点买假人。”时小鱼在陆冉手里挥舞着小手比划着。

陆冉低着头认真擦着时小鱼的小身子，心突突地跳着。

“爹地会不会打枪？爹地和我们一起玩好不好？”

陆冉挤出个难看的笑，抱着时小鱼出去了，他帮时小鱼穿上睡衣，把他塞进被窝里，想了一下，在时小鱼旁边躺了下来。

时光穿好睡袍出来，幽幽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出去。

等到时光的脚步走远了，陆冉慌忙问想要入睡的时小鱼，“小鱼，你在哪里看到爸爸玩杀人游戏了？”

“在家里呀，就在大厅里。”

“什么时候？”

“下午呀。”

“下午你不是在学校吗？爸爸把你从学校接来让你看杀人游戏？”陆冉的心再次揪了起来，如果真是这样，时光就太丧心病狂了。

“不是，我拉肚子，张姨中午就把我接回来了，我是睡过午睡在房间里看到的。”

“那就是你无意间看到的了？”

“什么是无意间？”时小鱼歪着小脑袋问。

“就是……爸爸是特意做给你看的还是你不小心撞到的？”

“当然是爸爸特意买给我的假人玩的呀，爸爸最疼我了。刚开始我还害怕呢，就哭，爸爸就告诉我那是个假人，不会说话，坤叔还可以把他的胳膊拧反过去，用刀捅，他还会喷血，比大爷爷上次给我买的那个假人还好玩。”

陆冉拍着时小鱼的手都有些抖，这种谎话骗得了小孩子，骗不了他，时光怎么能这样？他到底要把小鱼培养成什么样的人？三岁就开始玩杀人，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子？陆冉简直不敢想。

他哄着时小鱼说：“小鱼，这种杀人游戏不好玩，血很臭，我们不玩好不好？我们以后都不要玩儿。”

“可是沐沐他们做游戏的时候也玩呀，谁杀的人多谁就爷们儿，他们说我长得不爷们儿，我要学，杀多了能做老大。”

“不要！”陆冉着急地捂住了小鱼的嘴，他不知道要怎么和小鱼解释，他不想小鱼将来像现在的时光一样，冷血无情，阴鸷无常，他想让小鱼长成四年前的时光那样，阳光幽默，英俊潇洒……

“小鱼，我不喜欢那样的小鱼，我喜欢小鱼做个好人，乖乖的，平平安安的活着，不要杀人。不要！”

时小鱼黑黝黝的眼珠子转了几个圈，他懵了，爸爸和爹地教的一点都不一样，爸爸说要学真本事，打倒越多的人越强，可是爹地不喜欢，爹地喜欢乖小鱼，时小鱼苦恼地皱起了眉头，他想爹地和爸爸都开心。

陆冉抚平时小鱼紧皱的眉头，再次谆谆诱导说：“小鱼将来不管做什么都不要伤人，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喜欢你，才能活得心安。”

时小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爹地不喜欢我就不玩了，我只想爹地开心，我喜欢爹地。”

陆冉的心一下被融化了，现在这世上，能把陆冉的开心放在心上的怕是只有怀里的这个小肉团了，他看四年，养了三年的……儿子，陆冉紧紧地抱住了时小鱼，这是他的光，是他所有温情的寄托，他动容地说：“小鱼，我也喜欢你，特别特别喜欢小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