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后来还对父亲说了许多，但板子打在骨肉上的感觉实在是太痛了，痛得我意识模糊，实在是听不清说了什么。可即便如此，即便是痛苦挑动神经，遍布全身，我仍然晕不了，只能一遍遍感受着臀部与木板激烈碰撞时，刺上头顶的痛楚，当我的视觉听觉嗅觉逐渐弱化了许多后，痛觉在混沌处被无限放大，我早已看不清兄长和父亲的脸，只感觉白光笼罩，四周安静得可怕，犹如面临濒死之境，我拼命地想要看清一切，眼前却始终迷雾重重，不知过了多久，我终于承受不住阵阵上涌的痛意，两眼一黑，昏死过去。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趴在床上，兄长坐在一旁，见我醒了，忙走上前道：“好些了吗？还疼不疼。”

他不问不要紧，他这一问，我一起身，马上牵扯到臀部的伤口，疼得我嗷嗷直叫。

“唉......”他叹了口气，“我用了大理国的玉膏，会让伤好得快些，一月之后你就能下床了，只是这药膏，难消疼痛，你要自己忍耐着些。”

“兄长......”我低下头。

兄长的手拂过我的发丝：“你以后啊，要收敛性子了，说话也给我小心点......这次苦头也应该吃够了。”

“够了够了......”我皱着眉，嘟囔道，“疼死我了。”

“你也知道啊”兄长笑了笑，“对了，江念来看过你，我见你睡着，就没叫醒你。”

“他来了？”我一激动坐起身，又被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嘶——他来你怎么不叫我？”

“他来就要叫你啊？”兄长眼中笑意难掩，“你啊，以后少让别人担心了......他是来见我的，春试要开始了，他父亲做主考官，我要同他父亲一起去监考。”

“你也要去做主考官？”我问道。

“我哪当得了主考官？我只是个五品，是个负责监察考场纪律的小考官罢了。”兄长说道，“他说是来见我，其实啊，没说几句就聊到你了。”

“聊......聊我什么？”我脸微微有些发烫。

“还能聊你什么？”兄长说，“左不过问问你近况如何，我说你因为言行不当，受了重罚。他说要来看你，我就把他带到你房间来了。”

“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低下头。

“你昏睡了四天呢，自然什么都不知道，父亲都急死了”兄长说，“不过你也不争气，昏睡时还能留口水......”

“不是吧？”我一惊，“他有没有看见？”

“当然看见了。”兄长说，“看了你不止一会儿呢。”

“完了完了，.”我急了，“肯定很难看，我怎么能在他面前丢人啊......”

“问你喽”兄长没好气地说，“不过你不用担心这个，现在先把伤养好再说。父亲对你宽容，就是让你受点皮肉苦，没有伤筋动骨，再配上这玉膏，不用多少天，又能活蹦乱跳给我惹事了。”

他话里有嗔怪之意，我是明白的。如今我沈家已走在崖边，孟家是少有的能倚靠的大树，不抓住这棵树反而欲以风相抗，是我糊涂了。

我怀着歉意往兄长身边靠了靠：“兄长，那个孟家有什么反应，皇帝有什么反应？”

“我亲自登门道歉了。”兄长叹了口气，“孟老爷子也算宽宏大量，没计较什么。”

“哦”我点了点头，又悄悄问道，“那……那个孟子停。”

兄长眼眸中闪过一丝疑虑：“问他干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见兄长不愿回答也便作罢了，毕竟我先做错了事，如今让兄长替我到孟家收拾烂摊子已是极度委屈他了，若还逞些口舌之快，惹他生气，只怕更会让我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