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碗和这几个月来对钟瑾的不满裹挟着前尘往事一齐向顾棠舟涌过来，他只觉得自己心累，腿也跟着隐隐作痛，他现在一眼都不想再看到钟瑾。

于是顾棠舟一言不发的转身往出走，钟瑾看到他不说话就往出走一下子就慌了，想像平时一样去拉他的衣服又不敢，只能追在他身后面。

"钟瑾！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你滚！"顾棠舟回头吼他，只露出了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的盯着他，这时的他和平时好说话的顾棠舟判若两人。

钟瑾傻了之后还从来没见过顾棠舟这么生气的时候，他愣了一下，脚步也跟着停了下来，就这么一下，顾棠舟就把他撇下了。

钟瑾就那么站在门口，一只脚在门槛外，一只脚在门槛内，整个人向前倾，还伸着一只手不知道想抓住什么，姿势看起来有些滑稽。

顾棠舟越走越快，甚至还有些趔趄，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回头，没有回头看看孤零零站在门口的钟瑾。

顾棠舟等天黑了才到家，他出去的时候是很生气，但是也仅限于很生气了，再去西市转了一圈给自己买了一堆糖之后，气也消得差不多了。

他端详着自己刚买的碗想，他真的和钟瑾待久了自己也跟着傻，现在钟瑾也就只有七八岁孩子的智力，，他还能和他置气，真是越活越抽抽了。再者说，就仗着人家钟瑾傻了之后只能认识自己，他也不应该和钟瑾计较这两只碗的事。

心里好像还有个声音想反驳他，和他说:不是这样的，你想想钟瑾之前的干的事儿，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等他好了之后一准还是和之前一个德行……

顾棠舟掂了掂手里的碗，把另一方声音给搁在一边，"算了，和小孩子计较什么，回家！"

回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大概是邻近中元节的原因，各家商铺也很早就歇业了，他一路上都没遇到几个人。

没想到顾棠舟走路上没给人吓到，倒是被在家的钟瑾给吓了一跳。

门口黑漆漆的，他还以为钟瑾睡了，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直接就往里走，结果人家钟瑾站在门后面也不说话，等到他进了门就一把把门给关上，整个人挡在门前面，大有顾棠舟汗敢再跑出去就和他同归于尽的样子。

顾棠舟自然是没打算再出去了，他站在钟瑾跟前儿看着他。

钟瑾倒是没有在哭，顾棠舟还以为他又会哭呢，不过虽然现在没哭，但是他眼睛比兔子还红，不知道还以为这孩子得了红眼病。

"咳，"顾棠舟清了清嗓子，"不是，你这是……"

"棠棠，我错了……"还没等他说完话，钟瑾整个人跟回过魂儿来了似的，直接打断了他，先一步开口。

他摇着头，伸手想去抓顾棠舟，但是刚刚碰到他又把手收了回来，顾棠舟只能感受到刚才那一瞬间钟瑾的手指冰凉，他想，也不知道钟瑾这个傻子在外面等了他多久。

钟瑾收回手之后接着开口说:"我不会再这样了，我听话……我什么都听你的，棠棠……我错了，你别这样好不好……"

他嘴上说着讨饶的话，一边又偷偷抬眼去瞄顾棠舟的神色，企图从顾棠舟的脸上捕捉到他的情绪。

大概是发现顾棠舟没有走的时候那么生气，他这才敢伸出手去勾顾棠舟的手指头。

顾棠舟也不知道钟瑾这是又做的什么妖。

只是被他这么一弄顾棠舟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拿着这不是放下也不是，只能和钟•傻子•瑾一起在那里站着。

"棠棠，你不要什么都不说就走，我害怕……"钟瑾抓着顾棠舟的手，感受到了他指尖的温度，这才觉得自己整个人从云端一脚踏到了实处。

"你别不要我啊棠棠……我会听话，什么都可以，什么都听你的！……可以给你做饭，照顾你，我可以不用碗的，你怎么对我都可以，我都乐意，但是……你能不能别把我丢下，棠棠，我害怕……"

所以你能不能回头看看我，不要一声不吭的走掉，我好不容易才来到你身边，你能不能多喜欢我一点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