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规矩
小说: 平定山河赠与君 作者:童话教会我们幻想 字数:3060 更新时间:2021-06-30 04:14:27
不仅当帝王不轻松,皇后的职位也不是那么好当的。
按理来说,不仅每日卯时就得起床梳妆打扮,然后等着众妃晨昏定省的请安,还要负责打理后宫中的大小事务。
正常情况下就是这样,但君祁轩的后宫除了皇后,连个妾都没有,自然不用等着迎接哪个妃子,倒省了沈庭希的不少麻烦。
但后宫没有妃子,还有个太后。
两个女官怀里各自抱着几本书册,放在沈庭希面前的桌子上。
沈庭希看着最上面的几个字,微微一笑,道:“母后这是何意?”
陈箐岚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清茶,不疾不徐道:“你如今身为皇后掌管凤印,后宫之表率,就得熟读宫规,上行下效,方才能管理好后宫,免得让皇上忧心。”
“哦……是么?”
摆在面前有十来本册子,每本大约有两指宽那么厚,沈庭希随意地拿起一本翻了翻,就又听陈箐岚悠悠道:“皇上现在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又为一国之君,早晚都会选秀纳妃充盈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皇后应尽快将这几千条宫规熟记于心,才好教导新进宫的秀女们。”
“选秀?”沈庭希翻书动作一顿,眼眸微抬。
陈箐岚搁下茶杯,露出一抹笑意:“每隔三月,皇家都会广选各地秀女,说起来,你贵为皇后,选秀一事,届时可是要亲自操办主持的。”
“是么?”
沈庭希至始至终都表现得十分淡然,说话的语气听起来敷衍得不行,陈箐岚抬眼看去,只见他低头漫不经心翻着书,眉眼温润如玉,气质一如既往的清冷隽贵。
陈箐岚莫名觉得胸口有些憋闷,被人无视的憋闷。
她缓了口气,揉了揉眉眼,道:“哀家有些乏了,皇后退下吧,回去好好将宫规熟背,一个月后,自会有司礼女官抽查情况,还望皇后,莫要懈怠。”
宫规大约有五六千条,因为太多,通常会给一个月的时间去熟读默背,然后由司礼女官定期抽查。
这是历来的皇家规矩,无人敢违,也无人去违,为了权利,谁会在意这些,即使再难,挑灯夜读悬梁刺股,也会硬咬牙忍下去,将宫规逐字逐句熟记于心。
沈庭希合上书本,随意往桌上的一丢,将原本摆放整齐的两沓书打乱了些,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茶杯,溢出几滴茶水溅到了书角,黄色的痕迹迅速印在上方。
两个司礼女官一愣,抬眼定睛看向沈庭希,只见他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让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陈箐岚也将视线落在沈庭希身上,柳眉皱起:“皇后这是何意?是对哀家不满?还是对皇室规矩有何不满?”
“儿臣可没这么说,母后可勿要给儿臣安上莫须有的罪名。”
照理来说,沈庭希应称呼自己为臣妾,但这称呼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太娘了,他才不要。
作为前御史大夫,现今的皇后娘娘表示,天大地大,帝王最大,宫规什么的,在其面前就如一张白纸,想提笔挥墨怎么写就怎么写,他只要抱紧龙腿,管它劳什子的宫规。
那种玩意最束缚人了。
沈庭希缓缓站起身来,声音很淡:“儿臣既然是先皇亲自指定的皇后,那必然是先皇觉得儿臣德行有嘉,知书达理,才能配执掌凤印管理后宫,再者,默背宫规又能如何呢母后?知法犯法的宫人们多了去了,母后之前为皇后,这一点应是比儿臣更明白吧?”
“所谓的宫规,都是明面上震慑人而已,循规蹈矩的人即使不学,也依旧循规蹈矩,宫规是白纸黑字上的死物,而人是活的,人心难测又善变。”沈庭希唇边勾起一抹笑,但那笑意却是不达眼底,莫名让人觉得背脊一寒:“儿臣之前身为御史大夫,负责监察百官,如今管理一个小小后宫自是不在话下,母后尽管放心就是,儿臣绝对不会让人,作威作福到皇后的头上来。”
尽管沈庭希的语气很淡然,但陈箐岚觉得,她肯定是被嘲讽和威胁了。
而且说了这么多,无非就是不想背宫规。
陈箐岚冷笑:“皇后之前既然为御史大夫,就知道礼不能废,规矩不能破,默背宫规,这是历来的规矩,怎么?皇后觉得自己如今自己位高权重,有能耐了,就可以不守规矩了么?”
沈庭希抬眼看她,漠然不语。
陈箐岚继续道:“你是皇后,但哀家是太后,哀家有权教导皇后学习规矩礼仪,免得行为失体,丢的不仅是皇室的颜面,还是整个东吟国的面子,这宫规你不背也得背,还是皇后觉得,皇上可以为你破了这规矩?”
“皇上他……。”沈庭希笑了下:“还真会。”
陈箐岚一噎。
沈庭希撩起衣袍又重新坐下,修长冷白的指尖轻点桌上的书册:“母后既然想教导儿臣规矩,那儿臣遵命便是。”
陈箐岚大感意外,但旋即一想自己是太后,身份终归还是要比沈庭希尊贵,有皇上撑腰又如何,若是不听,只会落得个大逆不道的骂名,更何况,此事本就是她占理。
但还未得意多久,就又听沈庭希清冷的声音道:“母后方才说,要管理后宫就得熟背宫规,为后宫之表率,方才得体,意思就是教人规矩,就得懂的人才能教吧?”
陈箐岚觉得他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味。
沈庭希美目低垂,端的是一副低眉顺眼,但说出口的话却与他的模样截然相反:“这规矩,是要懂的人来教的,儿臣斗胆,想考考下母后。”
“你……你放肆!”陈箐岚脸色一黑,狠狠拍了下桌子,茶杯被震得左摇右晃,陈箐岚随手一挥扫,啪嚓一声脆响,茶杯掉落在地,顿时四分五裂。
殿内的宫人们连忙俯首跪地,异口同声:“太后息怒。”
陈箐岚仿若未闻,她腾地站起身,涂着鲜红蔻丹的长指甲直直指向沈庭希:“沈庭希,你当着以为哀家不敢拿你怎样?”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沈庭希却坐在那里八风不动,神情未变:“儿臣可未这么以为,母后动这么大怒做甚?”
“你……!”
陈箐岚刚出口一个字,门外便响起小太监尖锐的声音:
“皇上驾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种局面下,帝王来临,宫人们愈发大气不敢出,生怕被无辜问罪,直得将头埋得更深。
君祁轩看了眼俯首跪地的宫人们,又看了眼地上距离上位不远处的碎茶盏,眼眸微眯,狭长的睫毛在眼睑处投落下一小片阴影,他身形本就高大俊美,不笑时有股不怒自威的气势,在明黄龙袍的衬映下,更加给人喘不过气的压迫感。
“臣见过皇上。”沈庭希的模样看起来与周遭气氛格格不入,他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仿若一个局外之人。
“母后跟阿庭聊什么呢?”君祁轩走到沈庭希身边,随时拿起他面前桌上的一本书册翻了翻,须臾轻轻笑了下,将书重新丢回桌上,手揽过沈庭希的肩膀把人往自己身边带了带:“皇后是六宫之主,必是要德才兼备的人才配得上这个位置 ,阿庭既然能坐得上,就说明他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这些宫规礼仪,自然无需去学。”
陈箐岚平复了下情绪,冷笑着想开口,君祁轩又道:“父皇为东吟国钦定的皇后,自然是经过慎重的考量,母后这般,传出去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对先皇有何不满。”
先皇即便已殁,那也是不可挑衅的权威存在。
陈箐岚未出口的话都卡在喉咙里。
君祁轩未在多言,拉着沈庭希直接出了慈宁宫外,陈箐岚脱力般坐回座位上,目光没有焦距地望向虚空中,桂嬷嬷小心翼翼地轻唤了她一声:“太后……。”
陈箐岚收回混沌的思绪,而后手一扫,桌上的东西哐当落了一地,她拍了下面前的檀木桌,恨声道:“哀家这个太后,真是一点地位都没有,连沈庭希那个贱人,都可以不将哀家放在眼里!”
桂嬷嬷替她揉捏肩膀:“太后息怒,莫要气坏了自个身子。”
陈箐岚心烦意乱:“说到底还不是因为君祁轩,当皇子时对哀家一副恭顺维诺,现在一有权利,就露出原本的面目了,哀家之前就不应该心软,应该早早送他跟林婉莹母子团聚,也不会害得豪儿如今沦为臣下,不过……哀家倒要看看,他君祁轩,能在那龙椅上,安逸多久。”
兰亭水榭,落花缤纷,珠翠红瓦遮掩下的曲折回廊里,偶尔经过袅袅婷婷的侍女们,说说笑笑从廊下经过,亦或是端着托盘垂首敛眉,碎步微移。
君祁佑昨夜跟夜璟啸饮酒夜话到三更,一觉醒来已是日上三竿,他起床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拉着穆影熟门熟路到厨房再蹭吃蹭喝一顿。
“这寒月楼的后花园,跟皇宫的御花园相比,啧啧,真是不相上下。”
吃饱喝足后,君祁佑又拉着人到后花园里消食散步,秋风送爽,景致花团锦簇,不似春光,更似春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