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宁看到杜小飞并没有多说什么，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冲动易怒，常常脑子还没体会过来拳头已经先动。教育的话相信警察叔叔已经说过了，自己多说也无益，领着人便出了警局。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僵凝的气氛一直持续到红绿灯口前，杜小飞叫住了准备过马路的韩子宁，“哥，我能去你家吗？”

韩子宁顿住脚步，回过头时目光对上那张半边红肿的脸，淤青的唇角还残留着血迹。“为什么？”

他这句话咋一听是问为什么打人？若细细琢磨一下，便又读出另一层意思，为什么去我家？韩子宁虽然听他喊了几年的哥，可，情份上，一点不比那些曾经的猪朋狗友深。或许是因为蔡明轩吧，这些年他对人的戒备心几乎是有记忆以来最浓重的。

杜小飞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夕阳的余晖终于在夜幕到来时散尽，此刻，他的面容在高高的玉兰街灯折射下显得更加沮丧。

韩子宁摸出烟盒，叨了一根进嘴里点上，拒绝的话随着烟圈一起散落在空中，“走吧。”

回到帝景公寓，杜小飞身上那股沮丧劲似乎烟消云散了，整个没事人一样在韩子宁跟前问长问短的。

“哥，你饿没，要不，我去做饭？”

“哥，冰箱里还有鸡蛋，青瓜，罐头……咱们是吃饭还是吃面条？”

“哥……要不吃粥吧？再做点小菜。”

韩子宁没搭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就在杜小飞捧着电饭锅正想放米的时候喊住了他，“点外卖吧。”

“呃……哦。我忘了厨房还不能用。”杜小飞愧疚地低下了头将电饭锅放回原处。

韩子宁看得出他正迫切地想表现自己的能力，这种近乎讨好的表面背后是长期缺乏安全感导致的迷失。他冷着脸，“就住一晚，还有你妈电话多少给我。”说着他把手机递给杜小飞。

杜小飞接过手机把自己母亲的电话输了进去，然后递还给韩子宁，“我打了好几次都没人接。”

“小飞，你已经成年了。你应该明白，问题不是逃避就可以解决的。你今天可以打了你叔，以后呢，是不是恨上了就可以拿刀子对着他了？”韩子宁原本不想插手这个事的，可，杜小飞似乎把他当成了救命稻草。“能让你重获新生的只有自己。找到你妈，好好地跟她聊聊。如果，她也不打算继续呆在你叔身边也不是没有办法的。”

正常家庭的妻子不会十天半个月不回家，更不会放下亲生儿子不管，即使这个儿子已经成年了，具有自己的行为能力。可韩子宁很难想象，哪有当母亲的能铁石心肠不管不顾自己的孩子，那不符合一个母亲会做的事。除非……

这个假设很荒缪，可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韩子宁希望自己的直觉是错误的，可杜小飞接下来的话无疑加重了他的疑虑。

“我妈从年前开始就经常不回家了。后来，仲志康说她要跟别的男人跑。”杜小飞声音低哑得近乎哽咽，“上一次回来，还被打得头破血流的。我……”

韩子宁走到他跟前，握着他的手，逼着他直视自己，问道：“为什么不报警？”

“我不敢。仲志康说如果我报警，他就杀了我妈。我哪敢，我不敢。”杜小飞反手拽住韩子宁的衣袖，“哥，我妈会不会已经……死了？”

“不会的，先联系看看。”韩子宁轻轻地拍着他颤抖的肩头，“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