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乐以有些茫然无措。

“为什么？”

他用懵懂，湿漉的眼神注视郁离，就像雏鸟注视着自己依赖的雄鹰。

郁离心脏猛的一跳。

遭，遭了，好可爱。

少有人知道，郁离对那种毛茸茸的小动物没什么抵抗力。

郁离手握成拳放在唇下咳了一声道：“副本里面经常会发生超越常理的事情，这个你应该也知道。”

方乐以想到了游乐场那匹腐烂的驮着尸体的马，点了点头。

“副本的剧情多种多样，类型也千变万化，脑洞更是数不胜数。

但是你要知道，它再怎么变，你的记忆也不会被修改。顶多是模糊，甚至是让你失忆。但是记忆……”郁离指了指自己脑壳，笑的颇有深意。

“只要存在，就是属于你的。”

方乐以明白了。他之所以第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所谓的三人组队，就是因为相关记忆被有意模糊，所以才没注意到异常。

见方乐以逐渐明白，郁离满意的点头：“玩过很多场游戏的逃生者之间流传着一句话，‘时刻回温记忆’。如果你连自己的记忆都不相信，你还能相信谁？”

方乐以沉吟了一下，试探性的开口：“那个白衣服的是照片上的小男孩？”

郁离没有直接说对还是错，而是饶有兴趣的看着他问：“解题思路？”

“邀请函上面的任何照片里面都没有发现发来邀请函的那个小男孩的照片。而且从照片上看，小男孩穿着的衣服很新，但是这里无论是照片还是宿舍里面的旧衣服，都与‘新’和‘干净’这两个词格格不入。”

郁离带着赞赏的表情点点头，道：“继续。”

“小男孩的身份应该是比较好的，而且与孤儿院里面的孩子玩，不是孤儿院里面的一部分，就是他的家长经常来孤儿院。我倾向于后一种。因为看到了这里的环境就能发现，他干净的与这里格格不入。

说他是长大以后的白衣服是因为他们左手小指那里都不自然的向外撇。要是平常我会说句偶然，副本世界我却不认为是偶然……”

方乐以顿了顿，露出迷茫：“但是我不清楚为什么他长大了才发出邀请函。而且这中间的断层我不清楚具体年份。”

郁离眼里带着对方乐以的欣赏。

加上昨天，今天是第二天。

能得出这些——虽然有他有意引导——但是对于游戏新人来讲，已经是出挑了。

见方乐以又看着他求助，郁离失笑：“你就没有发现，我没有给过你唯一的，准确的与剧本剧情有关的答案吗？”

方乐以想了想，好像还真是这样？无论是门板上的抓痕，还是告诉他白衣有问题。都是以一种引导示的方式说出来。

想了想，方乐以问：“新手副本组队限制？”

郁离给了个“对”的眼神。

“逃生游戏为了保证新手玩家的死亡率不至于太高，允许不用提前进行绑定组队。但是又怕一些高阶，也就是老玩家随意进入新手副本，不给新手成长机会直接说出答案，或者屠杀新手，就限制了对高阶的组队要求。”

郁离眨了眨眼：“要求我就不用说了吧，你大概也猜的到。”

方乐以点头。

两个人把资料收了起来，离开了办公室。

正准备去小食堂吃个饭，就听到活动室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尖叫。

方乐以和郁离立马冲向那个方向。

活动室和办公室是一条线上的两个终点。

所以等方乐以他俩过去的时候已经过去了有一些时间了。

踢开禁闭的活动室的门，方乐以和那个一百八十度扭过头来的娃娃对视上了。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玩过那种躺下就会自动闭眼的娃娃。

没有见过也没关系，给你们形容一下。

它大概有一个六七岁小女孩那么大，有着一头长长的，曲卷的金黄色头发。它的睫毛很长，看着也很硬，不清楚什么材质做的。它的脸上挂着灿烂的笑容，那笑容真诚极了，方乐以都能看见她牙龈上挂着的没有咽下去的嚼碎的肉丝。

往下看，它“棉”质的脖子短的，基本可以忽略。但是它穿着一条染上鲜血的白裙子。那白裙子让方乐以多看了一眼，看见她左手上拿着的带血的斧头和染上一些血的袖子。

再仔细看裙摆，还带着一些泥土。

破案了，这条裙子就是挖出来的那条。

不过方乐以暂时没兴趣去探究为什么这条裙子在一个娃娃身上。

他看见了倒在墙角，面门被劈了一斧子，已经裂开，隐隐约约还能看见脑子的血肉模糊的胡珊。

方乐以和郁离对视了一眼。

那娃娃又慢慢把头扭回去，也不在意他们要干嘛，就在那里一点一点把胡珊的肉撕下来，一口一口，细嚼慢咽。

它似乎格外中意脑子，但是脑袋和脖子还连在一起，它比划了两下，麻利的用斧头把脖子和脑袋切开。轻轻松松把她的脑袋抱在怀里就着被砸开的脑门缝隙开始吸食脑髓。

如果说，前者像是你妈在剁鱼头，那么后者就是你爸在吸骨髓。

方乐以看的浑身僵硬，最后都不知道是怎么离开的。

昨天还活蹦乱跳的人，今天就不明不白的死了。

虽然已经有半袖男作为铺垫了，但是……

“呕——”

方乐以靠着院子里面的树干呕。

呕了半天什么都吐不出的方乐以心里好了许多，摸了把脸，他闭上眼睛有些虚弱的开口。

“她是被推出去的。”

看见这么危险的娃娃一般人发出尖叫之后肯定是跑，跑不了斧头也是劈后脑勺的。就算是一个没注意被袭到脸上了，就娃娃那个身高，怎么劈人家面门？也没看见哪个傻得会站着桌子前面给矮个子娃娃劈啊！

所以方乐以猜。

是有人把她推倒了，然后在她挣扎着起身而抬头的那一刹那，被劈死的。

当一个人摔倒的时候，一般人会下意识低着头起身，掩饰自己的狼狈。而抬着头是因为她听见了声音，所以下意识一边起一边抬头，被劈了个正好。

方乐以强忍下颤抖和恶心，冷静的开口：“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