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小说: 那个瘟神又被揍了 作者:那个谁阿 字数:3033 更新时间:2021-06-30 18:47:46
朝堂上一纸从东边传来的急报砸得文武百官一片哗然。
赵丞相禀折上前,“陛下三思,这万万使不得啊!倘若那严进宽合西并北,恐怕要权高胁主。”
孙少保高声持另理,“陛下,臣认为严将军的提议甚好,如今东边疆域已和东鞑人签了停战簿,何不在北边同那匈奴人也签上一份?也保得我大晋民顺康泰不受战乱纷扰。”
赵丞相瞪那孙玉岑一眼,牙咬得直哆嗦。
“天下谁人不知严进宽狼子野心,孙少保当真要把我大晋推到风口浪尖?”
孙玉岑刚想回驳,宣帝抬手,“行了,爱卿所忧也为孤所虑。严进宽联民上奏要求杜家出将镇守保一方安宁,属臣愿也为民愿。”
周司岩上前一步。
“陛下不必忧心,严进宽要的是杜家人,百衣们也只是求个心安,何不将杜氏旁系送往北疆?”
赵丞相咬得后牙骨发颤,“杜家五代单传,旁系?五代前的分支恐怕早已不在我晋国。周太傅莫要忘了,杜家老祖宗也是我大晋的开国元老。”
谁都明镜当朝丞相赵世崇早年当过杜竞幕僚,自古文武不相融,文有文人的傲气,武又有武者的蛮横。
谁料那赵世崇投身杜家时没一点酸气架子,对老东家杜竞打心底的敬重,若非杜竞赏识了赵世崇的胆识谋略,执意让他入官莫要在杜家屈才,恐怕他赵世崇现在都在杜家跟张师爷当着同僚。
一下子也没人接话,不知谁在后边嘀咕了句“为何不直接把杜傻子送去?”
傻子如何出塞?
朝堂上静默无言,谁也不敢再高声发言,但又觉着这法子说到了心坎里,交耳低声琢磨着这句话的可参性。
眼瞧着官员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像是三言两语就能把杜家本就奄了一半的独根彻底送上绝路,赵世崇急了。
刚想再禀,只见钟时顷上前一步挥动拂尘。
“退朝。”
赵世崇连唤了几声陛下,忙跟着追出几步,便被钟时顷用拂尘顶抵住去路。
“丞相大人有事参本无事退堂,还请莫要叨了陛下的兴致。”
赵世崇本就心中窝火,奈何对着这尊瘟神也只能驻了步子,“是赵某唐突了,钟公公海涵。”
钟时顷收了拂尘扬扬下巴向殿外示意,赵世崇皮笑肉不笑地甩袖离去。
赵世崇对着一路官员的谄媚充耳不闻,急匆匆地上了马车一路思索对策。
辄子扎过板路颠了一下,颠得车帘偏向一处露出窗外景色,赵世崇只是一瞥,好不惊喜。
一拍脑袋怎么没想到这茬,乐得赶忙招呼车夫,
“停车停车。”
赵世崇小跑进吴家府邸,权顾不得当朝丞相的态容,“复之!复之!”
吴又亭闻声从里堂迎前,“赵兄别来无恙!”
“事态紧急。”
赵世崇拽着吴又亭往堂上走,倒有了几分主客颠倒的架势,“皇上把主意打到杜家小儿的身上了。”
吴又亭顿住身子,试探性再问一声,“当真?”
震惊中又像是再一次确认。
赵世崇松开吴又亭,郑重点头。
“赵兄莫急。”
吴又亭唤来自家家丁,“快,快去杜府将杜小侯爷请来。”
现如今也只有这样的办法,只盼那九五至尊还能念念这几个老臣的情,还杜家一条生路。
赵世崇在吴府坐立难安,茶水入口也如黄汤,更没心思用午膳,索性在厅堂上来回踱步。
揣揣不安。
“大人!大人!”家丁指着门外,喘匀几口气。
“杜......杜家小侯爷......被皇上的人召进宫去了。”
什么?
*
如果说以前的杜家小侯爷是真傻,那面前这个杜侯爷倒像是装傻。
钟时顷时不时回头望一眼马车里的人,给自己的感觉总觉得不太一样。
具体也说不上来。
似乎......这个傻子知道了怕?
在这傻子身上吃了几次亏,钟时顷早就打好防备,来的路上这位爷琢磨了一程怎么来个下马威挣挣面子。
结果一进门,那杜傻子离自己十万八千里根本当看不见,手都还没碰到这傻子的衣角,便见他下意识护住自己的脑袋,蹲在地上开始呜咽。
钟时顷问了十句话,面前这傻子却连一句连贯的都说不出来,言辞中牛头不对马嘴,吞字也吞得厉害。
钟时顷觉得自己回去以后,恐怕是得要找十个八个的太医给看看了,居然在认真盘算如何给一个傻子设下马威,传出去要成晋国笑谈。
傻子始终不敢看钟时顷,被人拽住就往那人身后躲,也不管这人是谁。
只要瘟神一靠近立马趴地上缩成一团,也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鼻涕,脏兮兮的脸上还挂着几条水渍斑痕。
看得钟时顷一脸难言。
眼神都不想再分给他几刻,摆摆手示意钟福赶紧安排回宫交差。
傻子总算在出杜府门时有了反应,又哭又闹的,身上衣服被影卫硬生生扯出几道裂口来。
张师爷站在门口两眼氤氲,红个眼眶让几个弟兄对自家侯爷好一点,塞几两打赏银还不敢让钟时顷瞧见。
闻者伤心听者落泪,集市间又一次掀起了钟太监乃瘟神降世的传言。
几乎人人骂完都要往地上啐一口唾沫。
马车刚动辄,转角处的黑衣人便匿了身影,抓一把谷籽摊在灰鸽面前,灵巧的小筒回转几圈便固定在了鸽腿上,灰鸽振翅飞出屋檐。
*
吴又亭欲言又止,看年少同窗真有拦驾的架势,不得不开口。
“赵兄,恕我直言此事莫要再管,这事不是我等可以涉足的。”
“养育之恩当剔骨还肤,知遇之恩你当如何报?”
知遇之恩当毕生相随。
吴又亭又怎会不知?只是皇权之下,臣皆为蝼蚁。
赵世崇退后几步向吴又亭微身作揖,“此番我自有定夺,绝不会将昔日同窗置于绝地,今日还请复之莫对第三人说道。”
说杜呈然享余荫遮蔽大有理在,其祖杜聿林一生征战沙场,护国佑帝,留给杜家后人的是无尽荣华;其父杜竞一生挚友不多,君子之交却为根深,留给杜呈然的是绝境中的出路,哪怕只是窄道。
傻子跪在殿前浑身发抖,殿上黄袍天子威压阵镇。
“镇西侯。”
天子问话无人敢迟疑,见傻子半天没反应,殿前侍卫上前钳住他脖子使力往下摁。
傻子匍匐在地上扑棱四肢,扬着爪子往侍卫面上招呼,挠出几条血痕侍卫也只能干受着,在这殿前造次的恐怕开国历来就他一人。
宣帝面露不悦,一侧的钟时顷倾身道,“陛下,杜呈然已痴傻到无法同常人交谈。”
“哦?”
宣帝眉目稍稍舒展,又以一副天人怜悯的模样示殿中人。
“镇西侯无须跪拜,赐座。”
傻子从极度恐慌中挣扎出来,见身后侍卫松手大叫一声,扭头就往殿外跑。
殿外侍卫也不敢拦,伤着这位爷一下,谁知道那龙椅上的天龙是喜是怒?
天子之意揣测不得,这怪罪下来他们也担待不起,纷纷探头望向宣帝。
宣帝也不至于真跟一个傻子动怒,唤侍卫重新将杜傻子带回殿前。
傻子低着头被安排在木椅上,手指不停抠动着自己的手掌心,钟时顷使了个眼色婢女端上一盘绿色点心立马哄好了这位侯爷。
拿着点心一个劲的往嘴里塞,噎得直打嗝。嘴里塞不下了就往袖子里塞,眼睛还不停向周围瞟看,生怕有人过来同自己抢食。
傻子这一番动作算是入了宣帝下怀,温声问道:“呈然,可还有什么缺的?孤一并替你置办了。”
傻子使劲甩头,像是不明白那黄袍人在说些什么,攥了两块点心扬手,“吃,吃。”
宣帝:“这些点心可喜欢?”
傻子歪头想了想,点头。
“那孤都将这些都送与你,可好?”
宣帝难得的乐上几分,逗傻子还是逗杜家的傻子,谁能比这对其日防夜防的人更加高兴?
傻子咧着嘴儿咯咯笑,顾不得手上有什么便开始鼓掌,这一掌下去把点心拍了个粉碎,绿色粉尘扑了一脸,两口扬气吐不出来,一个喷嚏飞得残渣唾液混合物溅得老远。
宣帝大笑两声,起身下阶,摆驾御花园。
钟时顷立于宣帝身侧,至始至终也未再看傻子一眼。
那傻子自顾自地抱着一包点心被太监架出宫门,马车上一块接一块的吞咽。
起初还能听见车帘内的拍手笑声,行到小道时,马车倏地左右撞动,马儿受了好一阵惊吓,前蹄凌空乱蹬,车夫急扯缰绳稳住了事态,回头呼了几声侯爷见无人应答。
转身一撩车帘,给车夫吓坐到了地上。
只见傻子瘫靠在车壁上,嘴巴溢着白沫,瞪大个眼睛紧紧盯着车夫。
鼻下两道血痕漫延到了唇侧,手指抠着车板沁出血斑,指甲裂了好几块,裤腿衣摆沾着大片呕吐物,身旁散落绿色糕点,只是糕点上都敷着一层白色粉末。
车夫刚转身想跑便被一道黑色人影抹了脖子,掀开帘一看车中人早已断气,黑衣人胯上马背调转个方向,疾驰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