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擦着汗水坐在虞映清身边，夏天的风里总是带着一股消散不开的热气，就像是少年期炙热又单纯的心，包裹着奋不顾身的热烈，从他们身边走过几个人，看见了虞映清也当没有看见，只跟褚易打了个招呼，褚易漫不经心地回了句，就转头问：“你不是嫌热吗？怎么下来了。”

虞映清这个人特别怕热，学校对于体育课管得并不严厉，所以很多怕晒的女生很少下来，他随口回了句：“太闷了。”

褚易把他手里那瓶冰水握在了手里，伸手碰碰了他有些微凉的指尖，眼神有些明灭不定：“给我送水来了。”

不是疑问句。

虞映清夺了回来，拧开瓶盖自己抿了一口：“我给自己买的。”

“你不喜欢这种碳酸饮料，平时看都不看一眼。”

他话音刚落虞映清就奇异地打量了他一眼，有时候褚易真的对他了解过头了，就是一些微小的事情，说真的不是生活过很多年根本就不会知道，虞映清在褚易耳畔语气森然地道：“你是不是暗恋我，然后变态地跟踪过我。”

褚易拿起虞映清手里的水，也不嫌弃地嘴对嘴喝了一口，然后微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用一种开玩笑地语气道：“是又怎么样？”

“死变态。”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他头上的情绪值却上升了几个值，褚易移开眼睛，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吊儿郎当：“我就是变态，天天在暗中观察你来着。”

虞映清看着他又喝了一口饮料，不远处好几个男生都朝他投来不善的目光，他知道了褚易喜欢他，只觉得心里又惊喜又得意，再不管那些人的目光，他刨根问底：“你还知道我什么？”

“嗯……我还知道你睡觉喜欢抱着东西，你床上应该有一个玩偶。”

褚易就像想起什么似的：“还喜欢贴着墙睡。”

虞映清睁大眼睛，褚易说的是真的，那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姿势，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看了褚易一眼。

“你是不是……”

褚易见虞映清真的用一副看变态的眼神看自己，笑了一声：“是秘密。”

褚易刚才跟人打球出了一身汗，他撩了撩被汗汗湿的头发，虞映清看着他轮廓清晰俊朗的下巴眉头一皱：“你还对别人做过这么变态的事吗？”

“没有。”

“为什么？”

“会被打死的。”

“…………”

虞映清内心想，我难道就不会想要打死你吗，不过听到褚易嘴里说只有他一个人的时候，内心还是升起一股奇异的满足感，就算他床上的那只企鹅玩偶，那是他小时候自己攒零花钱买回来的，完完全全属于他一个人的。什么时候面前这个人也可以属于自己，褚易低头看了一眼他的手，声音低沉道：“明天不要再缠纱布了。”

虞映清没有说话，褚易跟请示领导一样的语气：“我下午有事，你一个人回去行吗？”

“嗯。”

褚易这几天都快憋出病了，他来到了一个自由搏击馆，过去褚易有虞映清养着，生出了许多花钱不讨好的爱好，比如赛车，但是因为有一次断了三根肋骨之后，就被虞映清威胁着再也不碰赛车了。

那段时间褚易对虞映清很没有好脸色，发消息不回，也不理人，虞映清特别沉得住气，虽然脸一天到晚都是阴沉着的，可是愣是跟褚易冷战了大半年，等人伤好了，就让人收拾东西滚出去。

褚易还以为就此摆脱了，欢欢喜喜地收拾东西，虞映清见他那副开心的模样，又改主意了。

“兄弟，专业的呀。”

“不是，业余的。”

褚易坐在一旁用嘴咬开拳套，他出了学校，就觉得自己有一身挥洒不出去的力气，跟人打了一个小时，对面那个人先叫停了，褚易刚撕开，手机就有消息弹出来了。

是那天叫他出去喝酒的那群人，褚易挑了挑眉，然后问了个地址洗了个澡就出出去了。

而世界刚好就有这么巧的事，虞映清和母亲见面的地点正好是褚易要去的那家店对面的一家咖啡店，他隔着玻璃看着人进了酒吧，一瞬间想到了对方跟他说有正事，他默默喝了一口茶，在心里说了句骗子。

“映清，你最近过得好吗？是这样的，我跟你爸爸最近分居已经接近两年了，所以我已经向法院提交了跟他的离婚申请。”

虞映清觉得气闷，只感觉到头昏脑涨，再没有其他的想法，没好气地道：“告诉我干什么？”

“我们想的是你马上高三了，已经在这里呆习惯了，搬走会影响到你吧。”

虞映清抬头，被他母亲眼里的询问为难之色刺痛了，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手掌，刚刚结痂的伤疤微微有些裂开，可是那点疼痛却不算什么。

“你爸爸现在有了新家庭，我想他应该不会想要你过去。”

“……我知道了，我不会打扰你们的。”

“映清你放心，妈妈和爸爸会给你足够的钱，你不用担心的。”

服务生经过墙角那一桌的时候，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虞映清坐得挺直，面色难看到了极点，盯着窗户外发呆。

服务生站在他身边，提醒他店里该打烊了，虞映清抬头，问了一句：“对面那家店有卖酒吗？”

服务员迟疑地点了点头，虞映清站了起来，他笑了笑：“不好意思，耽误你们下班了。”

外面天有些黑沉沉，服务员看着小她很多的虞映清提醒道：“没事，没事，你快回家吧，快下雨了。”

等到出了店门之后，虞映清径直走到对面的那家酒吧，咖啡店的服务员透过玻璃窗户叹了一口气继续开始收拾桌子 ，褚易在一群人中又冷又帅，而且气质和眼神原因，都以为他是哪所大学的学生，而不会把他往高中生去想，但他确确实实成年了。

虞映清有洁癖，禁止他在外面跟其他人接触，算下李上辈子真正亲密接触只跟虞映清一个人有过。

褚易拿着手机时不时点一点，霍难家有个哥哥是一个搏击场的牵头人，他今天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个，霍难爽快地答应会把他哥介绍给他，他接过了他递过来的酒。

突然不远处发生了一点混乱，他只是随意地一瞥，触不及防就跟一双黑沉的眼睛对上。

虞映清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他面无表情地坐在吧台边，刚才是他身边炸开了一杯酒，有工作人员开始清理，虞映清姿势都没有变过，褚易跟霍难说了一句，然后就走了过去：“怎么到这里来了。”

虞映清面前是两杯空掉的酒瓶，褚易根据以往的经验，能感受到虞映清现在压抑着怒气。

虞映清抬头看着他，语气有些山雨欲来的味道：“这就是你说的正事。”

“对。”

虞映清点点头，褚易见他这幅不咸不淡的样子才更加心慌，周围也有不少人把目光往他们身上放，褚易眼睛落在他的手上，声音有些怒：“你手怎么了。”

“不许对我凶，褚易，不许对我凶……”

褚易还想再说些什么，结果看到虞映清头上的进度条，再不敢说什么：“我送你回家，这太乱了……”

他话还没有说完，一道冷厉的眼神就看了过来，虞映清眯着眼睛道：“你也知道，那你为什么要背着我来。”

褚易立马闭嘴，然后解释道：“我怕你生气，我们回去。”

虞映清甩开他的手，语气带刺道：“不，你们都可以不用考虑我的情绪的，我就是可以被随时扔来扔去的垃圾，我没有心的。”

虞映清眼睛里都有水汽了，好像要哭了，褚易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幅样子，脆弱得仿佛可以一掌捏碎的模样。

“麻烦给我们一把伞……谢谢。”

接过酒吧服务生递过来的伞，褚易就把人直接锁在怀里带了出去，撑开伞，他们站在路边打车，虞映清费力挣脱，挣扎了两次都没有甩开，反而被桎梏得更加厉害。

“别动。”

褚易觉得他跟虞映清的身份像是调转了一样。

“你滚蛋，你这个骗子。”

褚易没有那么多好耐心：“你再动，我不管你了。”

“滚啊。”

褚易以前是个混子，是虞映清一手把他从淤泥里捞出来的，不然他也许早就横死在某个街口了，可是虞映清却一直就很完美，从来没有他解决不了的麻烦，他有时候看褚易的眼神就像是在一个玩闹的孩子，虽然他具有攻击性，爱发脾气，有时无法保持理智，甚至还有经常性的抑郁。

可是在褚易心里他就是完美的，他不懂这样一个完美的人为什么会生病，可是他不会治病，只会让他的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