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大将军嘛，我们那三岁孩童都知道你。”孔瑧笑着说道。

说罢他看了看秦允昭手中的酒瓶，不知里头装的什么酒，怪好闻的，酒香浓厚直萦绕在他鼻尖。

他爹向来滴酒不沾，故而孔瑧也没喝过酒，这会闻着酒这般香，见秦允昭舒适的表情，似乎这酒特别好喝，便被勾起了好奇。

秦允昭又笑了两声，余光瞥见少年明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他手里的酒，忍俊不禁，便晃了晃酒瓶，戏谑道：“要不要来一口？”

秦允昭都这么说了，孔瑧本就有这个心思，自然不会拒绝，眼睛一亮，点了点头道：“要，哥哥，我就喝一口。”

秦允昭将酒递给他，打心底觉得这小孩有趣，不过以这纯真的性子，若是进了朝堂，估计要被啃得连骨头都不剩了。

“全给你喝都行，就怕你不胜酒力。”

孔瑧接过来，学着秦允昭的样子仰起头喝了一大口，秦允昭阻止都来不及。

“咳咳、好辣......”

孔瑧一下子被呛到，又赶忙闭上嘴不让酒喷出来出糗相，硬是皱着一张脸将那口酒咽了下去，酒水落肚，从喉咙往下到肚子瞬间如发热般，刺激得整个人都暖和起来。

“哈哈哈哈！”秦允昭被他这副样子逗得忍不住大笑出声，一边笑一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这酒本就辣，被秦允昭这番嘲笑，孔瑧糗得耳朵发烫，两只耳朵瞬间涨红，好不意思的说道：“将军，莫要笑话我了。”

秦允昭的五官很端正，棱角分明，眼神犀利，给人冷冷的感觉，不说话的时候看起来很严肃和凌厉，让人不敢靠近。但他笑起来的时候又像冬日里结成的冰被春日暖阳融化，予人暖意。

这么一看，这位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大将军也没那么可怕了。

秦允昭见好就收，虽不笑了但还是打趣道：“生气啦？怎地叫起我将军来了？”

孔瑧没有生气，这种事无需生气，只不过觉得有些羞愧罢了，大男子连酒都不会喝。

他摇了摇头道：“生气倒不至于，不过您本来就是大将军啊，如此称呼并无不妥。”

“你还真是......”秦允昭失笑，倒也没反驳他，问道：“酒还喝不？”

孔瑧刚喝的那一口太急，虽然仅是一口却已经让他有一丝丝发晕，这酒虽烈，入口辛辣，但确实是好酒，辛辣之余也叫人回味无穷，他舔了舔嘴角，舍不得还回去，便道：“这酒真是好酒，不多喝几口甚是可惜。”

秦允昭往后一仰躺下来看着天上的明月，说道：“我府上有许多更好的酒，若你到了汴都可来寻我，我请你喝个不醉不归。”

不过以这小孩的酒力，估计没几杯就倒了，这话他就不说出来了，否则伤了这小孩自尊心可不好办。

孔瑧向来觉得自己已经是个男子汉，没想到在秦允昭心里他却是个小孩，他要是知道秦允昭的这般想法，估计要不服。

孔瑧这回没有再不知轻重，他小口小口的品尝这这酒，没一会脸就浮上一层粉粉的薄红，他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醉了。

这可不就是小孩子心性，小孩子才会对喜欢吃的东西好不忌口，明明吃不下了还要硬是往肚子里塞。

秦允昭将孔瑧的酒拿走，拉着他一起躺下来耐心说道：“行了，别光顾着喝酒，可别辜负了这美好月色。”

好在孔瑧不是无理取闹之人，乖乖的任秦允昭摆布，很快对酒的注意力就转移到了明月身上，他感叹道：“我在安塘时，常常夜里乘船到湖心，在湖中欣赏的月景才是真的美。”

说罢他却煞风景的打了个酒嗝，惹得再次不好意思起来，不过脸上本就泛红，再深一层也无碍。

秦允昭只记得许多年前去过一次安塘，不过印象早已淡去，他自小在汴都长大，十六岁时便跟随大军去了边关，见过最美的景不过是边疆落日时的残红。

早听说江南水多，雾雨朦胧，那里的女子皆柔情似水，而安塘的西湖也格外出名，说是如有令人心旷神怡之效。

江南何止女子娇嫩，看来安塘的风水确实养人，生出孔瑧这般俊俏的小公子。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去瞧瞧这西湖的美景，与那边关残红相比，谁更胜一筹。”

夜里凉风拂过，抚摸脸上酒意熏起的热意，孔瑧颇感舒适，如小猫般眯起眼睛道：“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哥哥来日可去我的家乡赏一赏。”

半晌，孔瑧醉意涌上来便觉着有些困倦，此时听到身边之人发出轻微的叹息声。

他打了个哈欠，眼眸蒙上一层水雾，声音有些懒洋洋的，问道：“将军可是在为今日之事忧愁？”

秦允昭被猜中了心思，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原以为守住边疆安宁便可换来百姓安康，如今看来，远远不够。”

“将军如此已经甚好，你们给了他们一个太平，而盛世终会有人去实现，万里山河，何忧无将才？”

孔瑧虽因醉意声音带着软绵，此话却说得极为认真，一字一句清晰的落入秦允昭耳中。

秦允昭不由得被触动，他侧过脸看着对方，孔瑧虽手无缚鸡之力，但有着坚毅和朝气，胸怀大志，小小年纪已经拥有不输于任何人的情怀。

“太平盛世，愿早日到来。”

孔瑧后来实在是困得眼皮子打架，秦允昭便将他送回了房。

孔瑧被迫坐在床边，昏昏欲睡却又不得合眼。

“先别睡，不喝了醒酒汤明日起来你定要头疼。”秦允昭实属无奈，他身子骨强壮，喝惯了酒，明日起来只会神清气爽。

但孔瑧不一样，若是不喝了醒酒汤，明日怕是不好赶路。

店小二终于端了醒酒汤上来，孔瑧喝了之后如释重负，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秦允昭也回了自己的房间。

夜里悄然寂静，只有凉风吹过带来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