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打马球过后天气就愈发寒冷，汴都很快被飘零的白雪覆盖，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雪茫茫。

但大街小巷中除了白茫茫还掺着一片片鲜艳的红色，临近元日，各家各户都开始张灯结彩，置办年货，一片喜洋洋。

很快，除夕来临。

将军府上也开始挂上红黄相间的大灯笼，显得冷清的将军府也多了几分暖色。

孔瑧门前也要挂，他在安塘时每逢元日，总是要亲手将灯笼挂上，每次他娘亲见到了都要提着心在旁边紧张兮兮生怕他摔下来。

他每次都很无奈，他还不至于这么弱，弱到爬个梯子都站不住吧，这么多年可没哪一次摔过。

他让小厮把灯笼给他，小厮面露难色，“公子，这......太危险了......”

孔瑧说道：“不要紧，给我吧，我经常自己挂，无碍的。”

小厮纠结了一下拗不过孔瑧还是把灯笼给了他。

恰好此时秦允昭刚好回来，便瞧见了这一幕，“阿瑧这是要亲自挂上去？”

孔瑧拿着灯笼笑了笑，回道：“嗯，我房门前的灯笼这些年都是我亲手给挂上的，沾沾福气。”

秦允昭大步流星地走过来，挥手示意小厮站到一旁，自己上手扶住梯子，“那我来帮你扶着。”

孔瑧也不客气了，将灯笼给他，“那哥哥可要扶稳了！”

“自然。”

孔瑧爬上去，拿过秦允昭递上来的灯笼，仰起头，露出一段雪白的脖颈。

秦允昭看着上方孔瑧抬头的背影，那一头墨发柔顺的披在身后，此时喜气洋洋的气氛让他觉得岁月静好。

有一种寻常百姓老夫老妻的感觉。

这般想着，不知不觉间他神情都柔了几分。

旁边的小厮内心惊讶，他来将军府已有几个年头，将军虽然不是冷漠不爱笑之人，但这般温柔的神情他还是第一次瞧见。

孔瑧挂好了灯笼，满意的笑了笑，眉眼如月牙般，“好了，哥哥，我下来了。”

“下来吧，我扶着呢。”

挂了近十年的灯笼，从不出意外，没想到居然在将军府破了例，孔瑧脚底打滑，一个不稳右脚踩空，没抓稳整个人都摔了下去。

“阿瑧！”

一众人心都提了起来，孔瑧都没反应过来，惊呼声还没发出，转瞬间便落入了一个宽厚的怀抱里，他惊魂未定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眸，抬眸望去映入眼帘的是秦允昭的下巴。

那梯子因这一变故也开始往后倒，秦允昭抱着孔瑧脚底一跃闪开，那梯子重重摔在地上，孔瑧没反应过来因秦允昭这一大幅的动作头撞到秦允昭肩膀处。

秦允昭没有将孔瑧放下来，而是就着这个动作低下头挑了挑眉道：“接住了。”

孔瑧心脏停了一瞬，秦允昭低着头望着他，神情这般专注，声音如醇厚的酒那般醉人，低低的，语气像是在讨要夸奖，很难叫人不着迷。

“哥哥又救了我一回。”

身体落空带来的惊吓很快便被温暖的怀抱给抚平，只余下些许惊慌，孔瑧说罢又说道：“好了，哥哥将我放下吧。”

秦允昭忍不住用手指隔着衣服轻轻搓了搓，可惜穿的衣袍太厚，摸不到皮肤的触感，他还想再多抱会，但还是得恋恋不舍的将人稳稳的放下来。

明明穿的不少，还是这么轻，秦允昭方才抱着孔瑧丝毫不费力，跃开的动作照样轻盈。

“那阿瑧可欠我许多人情，先记着，以后向你讨回来。”秦允昭回味着方才将人抱在怀里的感觉。

他直觉这人情对他来说极为重要，孔瑧这么认真的性格，肯定不会言而无信。

孔瑧站定后，眼里闪过一丝懊恼，真是出了大糗，他一个男子汉连爬个梯子都能摔，说出去该多丢人。

他轻声咳了咳，“这梯子太滑了，该换一个了。”

孔瑧即使将自己没站稳致摔倒却推卸给梯子太滑的借口也说得认认真真，要不是秦允昭一直瞧着他没错过那一丝囧相还真要信了他。

秦允昭心里觉得好笑，但还是没有戳穿他，也一脸正经的配合道：“这梯子做得不好，谁负责的，下次换个店铺。”

负责的小厮赶紧连连应是。

其他人眼观鼻鼻观心，这梯子估计是没问题的，之前的人可踩得稳稳的，大家都看得清楚，但还是一致陪着两个主子装傻。

寒宵也觉得好笑，未来将军夫人真是太可爱了，和将军的性子截然不同，又十分登对。

有了孔公子，将军连笑的次数都多了 只是越来越从正直转变为流氓，当然，只是对孔公子一个人而已。

不过瞧孔公子的样子，怕是只当将军是兄长，毫无半点非分之想，将军的追妻之路尚还漫长。

随后秦允昭便同孔瑧一起将府上还未挂的灯笼都一一挂上，李言鹤回来时他们已经挂完了最后一个灯笼。

因为有了孔瑧差点摔下来的前例，后面秦允昭没再让他继续上梯子。

孔瑧很气恼，但是说不过秦允昭，打又打不过，只能妥协。

“诶，你们挂灯笼呢，怎地不等我？”李言鹤幽怨的看了一眼孔瑧。

孔瑧无辜的摊摊手，一本正经地说道：“此事过于危险，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书生还是莫要参与为好。”

李言鹤看了看梯子的高度，觉得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但是孔瑧又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狐疑道：“你没上去挂？”

孔瑧看了一眼秦允昭，叹了口气，“将军不允许。”

“那看来挺危险的，诶，这天可真冷，我去喝口热茶。”李言鹤也不纠结这个了，刚从外面回来他还带着一身冷气。

秦允昭叫人将东西收拾好，抬头看了看喜庆的灯笼又看了看孔瑧，眉眼带笑：“甚是不错。”

孔瑧还有点不太想理秦允昭，还记着多方不给他上梯子的事，对方像哄小孩子般的语气想想就让人害臊。

秦允昭见他不说话，又好笑又无奈，但其实孔瑧摔下来时他即使知道自己能接住也还是会感到惊慌。

一想到这个人会出什么意外，他就无法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