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张了张嘴，却刹时被另一道声音截去了话头。

——“阿绻平日里最黏我，不管于公于私，都该是我来吧？”

明明是很勉强的口气，而阿克苏脸上却勾着一些愉悦之极的笑容，像是在诱蛊弱鼠的猫般悠闲自得。

在一片不约而同的寂静中，四周的氛围逐渐朝着某种不可控的、奇异的方向走去。

直到有人控制不住迷幻出声：“或者......我也是可以的......”

江绻：......啊？

那小王子乌黑的桃花眼怔忪地瞪着，面颊就像两片粉色的云朵，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好看地超过了寻常一般人的性别审美，几乎任谁看见那张像果冻一样又粉又好吸的嘴唇，都会想要上去把人亲到口水直流。

——于是气氛一下子焦灼到了极点。

江绻脑子都泛疼，他看了看面无表情的亲爱哥哥，又看了看上演伪装戏码的竹马同学，最终咬了咬牙，抓起旁边一瓶开了盖的酒，直接仰头“咕嘟咕嘟”地全部灌了下去。

他这一个动作几乎算得上电光火石，等佩里斯反应过来慌忙夺过酒瓶时，酒也已经喝得差不多了。

“你蠢不蠢？喝那么多干什么？！”

佩里斯劈头盖脸就是一顿凶极了的训人，不过这时候江绻已经没法在意了。

少年这才后知后觉一股辛辣的苦味爬满了整个味蕾，他蹙着眉干呕了两声，睫毛上都沾上了点星芒似的泪珠，眼尾一片晕了血似的通红，

江绻觉得很委屈，小声嘟哝：

“可是之前他也是喝一整瓶……”

佩里斯手掌上沾满了男生嘴角的晶莹口水，只觉得对方喝下去的那股酒意好像尽烧到了自己的胸腔里，又躁又急，灼得他饥渴难耐。

江绻脑袋开始晕乎乎的，会厅里浓重的烟酒气闷地他甚至有点想吐，于是干脆扶着桌边站起来，乌色眼眸直视着对面的阿克苏：

“……我觉得我有点醉了，”他一双桃花眼眯起来，多了一种与他自身格格不入的多情和媚气，江绻压着胸口灼烧起来的酒气，小声对自己说道：

“……我要先去吹吹风了。”

......

江绻走出去之后脚步就开始歪歪扭扭的了，就连系统都看不下去了：

【你醉成这样，就好好回房间吧。】

江绻和顺地点点头：【你说得对，我好醉啊……】

系统眼睁睁看着他一边应好一边脚还往着船外头走：……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海上刺骨的夜风裹挟着咸涩的气息掠过发梢，夜幕下的海面暗沉着几乎透不出一丝光亮，压抑得如同深渊，噪杂的酒闹喧嚣仿佛在瞬间飞快远去，耳边唯有剩下一片寂静又凉薄的海潮浪声。

位于大海中央的气温在夜晚已经急速降低，江绻却只觉得方才饮下去的酒液此刻才开始在胃里灼烧起来，他软手软脚地爬到船栏杆处，没几分钟又开始嘟哝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地扯领口。

下一秒，随着“咕咚”一声，江绻眼睁睁看着他领结上的绿宝石在船壁上磕了几下，随后毫不留念地滚进了海里。

江绻：……他的几百万远航了……

他下意识地伸出身体去看那个地方，少年细弱的腰肢挂在船边，远看起来几乎摇摇欲坠。

江绻目不转睛地看着白色的丝带顺着风飘向远处，直到硕大的月亮逐渐露出海面。

【很危险，好好站好。】系统声音里带了些燥意，在主系统里冒着火翻找醒酒药剂。

【系统……】

【嗯？】

【我好像……看见美人鱼了……】

【......】系统只当这是醉鬼发疯时说的鸟话。

【......是真的——】江绻瞪大了眼睛，黑沉沉一片的海洋中，那条金发金尾的人鱼如同日轮般显眼而神幻。

它的瞳孔是金，发色是金，苍白肌肤裸露在外，细密分布着一些繁杂的金色纹路，那人鱼就连身后那条巨大而瑰丽的鱼尾也是如赤练黄金般耀眼夺目，那人鱼的面容漂亮到了极致，反倒显出一种虚幻妖异，唯一格格不入的是——

它手上捧着那段江绻飘走的领带，正放在嘴唇边又舔又吸。

【已触发目标任务：塞壬】

【初始黑化度：40%】

初始值好高啊......

江绻看着对方那双金色的瞳眸，他在对方漂亮如海妖的面容上看到了一丝转瞬即逝的轻笑，紧接着金尾人鱼一个猛扎潜入海底，在瞬间消失了踪影。

“......！”江绻迟缓地反应过来，使劲扒着护栏往外望，蒸笼般的酒气已经完全袭上他的面门，把他的漂亮脸蛋熏成一片驼红色的卵石，江绻醉醺醺的，大胆到就连系统和他说话都快当屁放了。

江绻小声地喘着灼气，手臂软软地垂在船的外侧，被海风吹得晃来晃去的......

他看起来就快要在这种危险的地方睡着了。

几乎在他呼气的同时，随着耳边清脆的破水声传来，有什么沉重且规律的呼吸声几乎贴在了自己颊边，粗重，腥气......不像人类。

江绻又勉强地睁开眼睛，一颗璀璨剔透的绿宝石在眼前熠熠生辉。

——正是他刚刚落下海里的那颗。

“......谢，谢谢。”他从人鱼手里接过那颗宝石，对方冰凉的体温让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头昏脑胀间江绻似乎闻到了一股格外熟悉的鱼腥味，随即却又被抛之脑后。

人鱼却只是看着他，金色的瞳孔如古旧宝窟中价值连城的鎏辉，也如雄狮眸底不容忤逆的天生尊贵。

飘渺而蛊咒的奇异歌声不断从对方口中缓缓流淌而出，江绻脑中一时间更加地头疼欲裂，索性用手掌一把捂住了人鱼的嘴巴。

“你不要唱歌......”他的桃花眼迷离地微睁着，饱满粉润的双唇轻轻张着，无端像是一股渴求亲吻的样子，江绻声音弱弱的，只是再次重复道：

“......不要唱歌......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