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徐语澄睁开眼，看到一张俊帅的脸，他看起来放荡不羁，双手插着口袋，嚼着口香糖。

“醒了？”他凑过脸去看。

这谁啊？黎斐呢？徐语澄四处张望，这里是医院？

“脸别离太近。”另一个声音响起，徐语澄看着四周，总算发现不远处，飘着一只戴着眼镜的男鬼，是它说话，看着那个不知道叫甚么名字的人说话。

“我叫贺淳，你在这躺了一年多了，之所以会进医院，是因为我撞到你，表示歉意，你有什么要求我都尽量满足你。”贺淳虽然脸上没半点歉意，语气却特别诚恳，徐语澄不知道该相信脸，还是声音了。

“别道歉，明明就是他走路不看车，虽然大半夜，但你开了车灯，速度特别慢，是他自己突然冲出来，我在你身边看得很清楚，更何况还有监视器能证明你的清白。”那鬼拍着贺淳的肩说道。

徐语澄清楚看到，男鬼拍着贺淳肩膀时，是隔着距离拍，有时候没控制力道，手离太近，就会有道光，下一秒男鬼被推开很远。

黎斐跟他说过，如果是自己最在意的家人、朋友、恋人逝去后，是碰不到自己的，自己也看不到他们，即使自己能看到阴间的鬼，法力再高深，也一样如此。

所以这鬼是面前这个叫贺淳的人在意的对象。

但跟他没太大的关系，他现在只想出院，去找黎斐。

徐语澄掀开棉被，准备下床，被贺淳阻止。

“欸，你还不能下床，你躺了很长一段时间，必须慢慢复健才能正常走路。”

“……”徐语澄动动手脚确实没什么力气，于是就躺了回去。

“你说，你要满足我的要求？”徐语澄问。

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

“那帮我找一个人，他叫黎斐。”

“黎斐？你找他干嘛？”贺淳面露嫌弃。

“有事。”

“OK，不过这么急迫，不会黎斐是你男友吧！”贺淳哈哈大笑，却没想到徐语澄默认了。

现在还没确定关系，以后就是了。

“真没想到，原来黎斐是同性恋啊，没关系，我这人最讨厌就是乱到处说别人秘密，何况我有愧你在先，一定守口如瓶跟找到黎斐的。”

到了隔天，贺淳带来好消息，黎斐很快就会来了。

一想到马上就能见到喜欢的人，徐语澄心情愉悦，看着贺淳都顺眼很多，还打算大发慈悲告诉他，有个戴眼镜穿西装，看起来像个菁英人士的鬼在你身边飘来飘去。

“不过黎斐戒备心可不是一般的重，想接近他身边真不容易，每次我想接近，他都像保镖使眼色，让我无法靠近，而且当着我的面打开车门上车，经过我身边摇下车窗对我点头示好，看着恶心。”贺淳想起黎斐那个做作的表情，就想打人，这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本大爷啊！

想想他好歹是黑白通吃的富二代，外面谁敢惹他，就黎斐天天在太岁头上动土，偏偏一副温文儒雅的样子，家势还显赫，父亲都叫我别惹他。

“根据你以前到处惹事的事迹，黎斐一见你就跑是理所当然的，你叫住黎斐时，表情特别不友好，一副欠你几百万，他点头可能不是示好，而是觉得之前你们抢一单生意，他坑了你一笔，觉得你因此破产，在怜悯你。”眼镜男鬼在一旁分析。

徐语澄觉得分析的很正确。

“结果我大吼有某人的下落，把你五官描述一遍，他才停下车，问我你在哪。”贺淳讲着，像是想起什么，安慰徐语澄。

“放心，我没把你们的关系说出来，我只说某人，没说恋人，他们说不定会以为是仇人。”

一人一鬼特别无语的看着面前还挺自豪的人，黎斐的仇人就那么一个，做事还特别谨慎，有什么动向，都不会透露给商业界第一大嘴巴贺淳了。

他如果直接说朋友或是名字都没有说某人这么暧昧，这么遮遮掩掩，很难不往其他方向想。

“不过，黎斐是不是不知道你的名字啊，我说出你的名字他还困惑一下，你的名字不是叫李……”贺淳还没说完，徐语澄就打断。

“徐语澄。”

他现在恢复了记忆，知道了他是谁。

他是一个孤儿，在外飘泊，被一对骗人夫妇捡到，帮他取了一个名字，成天把他打扮的破烂不堪，在外乞讨，有时不如意，还会打他出气。

是什么时候逃离他们的呢，似乎是他们觉得自己没有了利用价值，帮自己买了巨额保险，试图佈置成他意外死亡，却被他发现，通报给警察。

他们以前就做过多起诈骗案件，因此被警察通缉。

没了收入，才想找个小孩，博取同情。

他只不过是刚好被抓到的小孩。

结局就是他们被判入狱，而自己因为年纪还小，被送去孤儿院。

他就从孤儿院开始浑浑噩噩过日子到出入社会，他知道自己头脑不错，找一份工作，慢慢打拼，还是能出人头地的，但他却只想糊里糊涂过一辈子，一点都不想充满希望，如果就这么死就好了。

这么想着，一辆车从这边开来，他走到车面前，闭上眼睛，结束一切。

幸好没事，徐语澄真想打醒以前消极的自己，他应该好好努力的，爬得越高，以后就更有底气站在黎斐身边，也能帮助黎斐，让他不用独自奋战。

现在有什么方法能快速爬高呢！

一点都不想要以前那对骗人夫妇为他取的名字，就叫徐语澄吧！他喜欢黎斐给他的这么名字。

“不是，你是不是记忆混乱，你明明叫李……”贺淳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徐语澄和善的微笑，默默改口：“徐语澄，你叫徐语澄。”

这笑容怎么这么像黎斐坑人前的表情啊，笑得越和善以后就把你整得越惨。

真不亏是一对，连表情都这么像。

黎斐大概快来了，他是应该吩咐几句，就转身离开的，但奈何他特别想看黎斐吃醋的样子，能让黎斐下车询问的人，是有多在意啊。

“黎斐有什么好的，你在这躺的一年多，他都没看过你，他根本不在意你。”贺淳突然弯下身，右手抬高徐语澄的下巴，语气轻佻道：“我看你长得不错，不然你跟着我吧！”

“你旁边有个人，戴着眼镜，他正握起拳头，转着手腕，看起来心情不好。”徐语澄拿起旁边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慢条斯理的说。

……

……

一人一鬼惊愕的看着他，这人看得到他（我）？！

“你看得到吕恩墨！”贺淳特别激动，放下挑下巴的手，改抓衣服质问。

“别动手动脚。”一个声音响起，把贺淳抓徐语澄的衣服的手抓住，力量特别大，他笑容淡淡，给人一种疏离却舒服的感觉，但贺淳毛骨悚然。

“黎斐。”徐语澄开心打招呼。

黎斐转过头，看着徐语澄阴森又恐怖，徐语澄笑得更开心，还是熟悉的感觉。

“贺大少爷，非常谢谢你救了语澄。”黎斐转回头，笑得更好看，无视贺淳勉强维持的笑容，手握得更用力。

“不会，毕竟我有错在先。”

贺淳咬字非常用力，勉强维持商用笑容，该死的黎斐，你手要握多久，痛死了。

“黎斐，我有话跟你说。”徐语澄一开口，黎斐的手力气就松了一半，看着失踪一个月的徐语澄，撇撇嘴，放下手。

徐语澄醒来是昨天的事，但其实已经消失了一个月。

黎斐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维持在外人面前的冷淡的，他其实很害怕，害怕因为他开始在乎徐语澄，所以徐语澄也慢慢消失，他又要变回一个人。

这个看不到在意的人逝去的鬼魂的定律，究竟是怎么定的？

“我跟徐语澄有话要说，麻烦贺少爷回避一下。”黎斐维持面部表情，微笑道。

贺淳摸摸鼻子，虽然有许多疑问，但也识相的不打扰。

“笨蛋，没死也不说声，跑回你身体那也不说声，我以为你死了。”黎斐对着徐语澄一顿狂骂。

徐语澄其实也挺无辜，他怎么知道他灵魂会突然跑回肉体那，不对，他连自己有没有死都不知道。

但他没说话，隻是把黎斐拉入怀中，拍着他的背，给他安慰。

突然，黎斐挣脱怀抱，看着徐语澄。

徐语澄正想问怎么了，黎斐就吻了上去。

徐语澄被动的接受这个吻，觉得心情飘然。

良久，黎斐结束这个吻，额头抵住徐语澄的额头。

“交往吧！”黎斐道。

徐语澄觉得自己跟不上黎斐的脑回路。

但很开心自己有个男朋友。

几个月后--

“我给你训练几个人，这样你就可以由那几个人帮你跟吕恩墨传话了。”徐语澄出院后，为表感谢，决定帮他一把。

他召集一些贺淳公司对灵异现象有兴趣的员工，入选的签保密协议，训练他们该怎么做能看到鬼，以及听到它说些什么。

吕恩墨是贺淳的得力助手，两人是大学同学，毕业后吕恩墨来到贺淳的公司上班。

因为能力出众，被贺淳的爸爸看重，开了家分公司给贺淳管，练练能力，而吕恩墨在旁辅佐他。

现在这间公司能这么厉害，吕恩墨的功劳很多。

一次意外，吕恩墨死亡，贺淳虽然能力也是有的，但是跟职场多年的老油条比，还是略显不足，所以业绩年年下跌。

而且，贺淳别看起来好像特别开朗的样子，其实自从吕恩墨死后，时常被人拍到他借酒浇愁，明明他以前可是滴酒不沾。

“这些人我都训练完了，他们可以轮流换班给你传话……等等，吕恩墨有话要说。”徐语澄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来，接着像是跟空气沟通什么，点了点头，继续对贺淳说道。

贺淳难得紧张的看着徐语澄刚刚对话的方向，回过头双眼注视徐语澄，等待下文。

“找一个人取代他原本的位置，他说”徐语澄走到那群他训练人中，找出一个男孩，再三确认后，把他带到贺淳面前，道：“指名要他。”

男孩有些不愿，他是因为可能有升迁的机会才参加这个训练，但不想取代，他隻是一个小员工，是想升职却不想升这么快，这样会被针对，更何况自从吕恩墨过世后，他的位置就空着，他原本名望本来就高，根本就没有人想要取代。

“听他的。”贺淳道。

“我……”男孩想说什么，被贺淳打断。

“给你一栋房子。”

“好的。”

果然钱是一个好东西。

“总共五个人，教的法力实施是会消耗体力的，所有工作以外的时间别乱用。”徐语澄说。

他当然不能教他们永久看到鬼怪的方法，这样的话他教五个，那五个再教五个，以后全世界都会了，会世界大乱的。

“你们先出去吧。”贺淳点点头道。

门被关上，贺淳背靠在书房的椅子上，闭上眼睛，开口道：“你在吧，我好累。”

声音特别无助，有些哽咽。

那个总在自己身边的人一夕之间消失，他总是在旁边给他安慰，遇到困难给他分析如何应对。

虽然总是嘲讽他都不动脑，却在说完话后摸着他的脑袋说没关系，我当你的智囊，我会永远陪着你的。

“你会永远在这，对吧！”贺淳睁开眼，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空气，道。

一本书从书架上掉了下来，回应了他。

“别在我睡着时突然离开。”贺淳说完，就闭上眼睛，进入梦乡。

吕恩墨就是在他睡着时离开他，一醒来就接到恩墨过世的电话，从那天开始他就只能靠安眠葯才能入眠。

而在得知恩墨一直在自己身边后的前几天一直不停询问他在不在自己身边，吕恩墨因为无法回答他，只好用丢书才回应。

一开始一个晚上惊醒好多次，不停询问他在不在，没即时回应他会越来越惊慌，下床不停查看。

现在好一点，可能是已经确认吕恩墨不会离开自己。

吕恩墨看着熟睡的贺淳，慢慢靠近，在一定距离停了下来：“好好睡吧。”

* * * *

徐语澄以为跟黎斐确定关系后，会一辈子在一起，一起对抗敌人，一起过着平淡的生活，一起变老。

却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突然就过世了。

死亡的人有一定的机率来到这个世界，这个世界相比地府自由许多。

地府的人不能随意去人界走动，这个世界却行，虽然只能隔一段时间去一次，而且还有限时，但已经足够了。

解决完杀死自己的人，徐语澄去找吴燐。

他其实一开始有找黎斐，却发现碰不到他，他也看不到自己。

看着黎斐似乎事不关己，不在意自己的样子，他知道黎斐一定是以为自己又要去外面修炼几天了。

他以前很常这样，为了变强，保护黎斐，他不断挑衅法力者偷学他们的法力，而他通常不会在家里学，而是去荒山野岭。

毕竟，不熟悉的东西总要好好琢磨怎么使用，万一突然一个手滑，法力实施到黎斐的房子上，会被打的，黎斐很在意这栋房子。

他现在找吴燐，其实想让他告诉黎斐，徐语澄已经死了，让他每个月祭拜他，常常想起他而已。

毕竟在那个世界只有被人在意想起，才不会消失。

没想到吴燐一个字都不听，甚至还跑到庙里不出来让他无法接近。

这严重惹毛了徐语澄，他知道吴燐不喜欢他，他也一样，但单单知道自己死后说活该这点就够冷血的，甚至还不帮他？

这是他逼自己的。

他翻出黎斐书架上的法力书，还真的让别人的灵魂牺牲自己的灵魂复活的咒语。

他把吴燐的灵魂带到他现在必须待的这个世界，洗掉他以前的记忆，暗示他，他的名字叫做徐语澄。

他记得书上说，第一点，把一个人的灵魂拉出来，让他处于灵魂状态，要让牺牲灵魂者以为自己是复活者灵魂本人，第二点，在一个星期后让他有戒心让他知道你不是好人，第三点，找一天让牺牲灵魂者跑出去外面，绝对不能在住宅实施咒语交换，接着掐住他的脖子，唸出咒语，就能交换成功。

他决定要在实施咒语的前几天，给点暗示给黎斐，让他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

但黎斐在他预计的时间还要早来，让他慌张以为黎斐是以为吴燐被其他抓走，知道在这后，赶紧把人带走的，这样，他就再也不能跟黎斐说话了，因为活人来到这个世界，最多只有三次，第三次来到这个世界后，在人界会自动自杀身亡。

不过那也是以后的事了。

他不知道能不能成功，反正他也就吓吓吴燐。

既然觉得他不是好人，那他就当一个坏人。

徐语澄穿上校服，之所以选择校服是因为怕吴燐能想出什么，他是要装扮黎斐，但不能装得太像，吴燐对黎斐有谜样的执着，任何一切跟黎斐太过类似的东西，都能让他有印象。

更何况，他可不想把跟黎斐的美好回忆，通通分享给这个人。

他只要不想起自己叫什么就行。

那么现在，徐语澄推开房门。

正式开始。

坏人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