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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乐色车

      宁月生从未想过有一天,他会重生回到三年前,也没想到意外之下,居然得到自己怀孕的消息。可是他分明记得自己虽然和人睡了,但他发誓,他之前真的没有怀孕!   这时候怀孕也实在不方便,三个月后,就要爆发一场疫情。年轻人们口中的“末世”就此拉开帷幕。   孩他爹是谁来着?   ——   非典型末世。 受是锦鲤体质。

    撕裂遗产-上

    小说: 乐色车 作者:远鹤渊殊 字数:8253 更新时间:2021-08-24 07:19:12

    《撕裂遗产》

    他终于厌倦血液,趴在下水道口呕吐,黏稠的鲜血滑过眼角,滋润干裂嘴唇。男人挥动长棍使他彻底平静下来,躺在血污里,终于丧失了暴躁。他们吐口水在他身上,互相推撞着大笑,其中一位蹲下来,扯他头发使其抬起头,“还是个小美人啊,这么烈,”他轻嗅,“也没有骚味。”

    同伴要走了,催促他:“走了,你还想奸他怎么着——没胸没逼——我给你找个女的,快点儿。”男人答应,放手追着兄弟们离开。只剩下他在这里,半张脸沤在血水中,二十米外的房间里传来锅碗瓢盆碰撞声,淡黄灯光拉长,光斑停在头顶,不再向前了。此刻,光明与黑暗泾渭分明。

    夜越发寂静,他支撑着身体爬起来,液体顺着头发往下淌,趔趄摇晃着立起躯体,器官嘶吼着想要叛逃,此时他应该是落地烂熟的梨。

    他终于挺直腰,收起牙关,回到狭小的家中,抻着手臂把衣服脱掉,趴在洗手台上,对着镜子抠自己的牙齿,他感受到松动,如果牙齿掉下,意味着他需要去种牙,他种不起。呕出几口带血的酸水,嘉德罗斯终于确定牙齿不会轻易掉下,它不是柔弱的皮肤,会懦弱地哭泣,它是人体最坚硬的器官。

    忍痛洗了澡,喘着气套上背心,踩一双拖鞋,上天台,在天台边落座,拖鞋松松卡着脚趾,或许下一刻便会坠落。他的两只胳膊向前伸直,盆骨突出。青枝似的腿乱晃。

    他哼鸣开嗓,双手猛然向下抓住大腿正上的铁栏杆,闭眼唱:“Caro mio ben, credimi almen, senza di te, languisce il cor, caro mio ben, senza di te, languisce il cor——”

    对面楼传来大提琴声,嘉德罗斯声音戛然,很快贴着琴音唱词。这一片难得有搞艺术的人,大多贩卖体力,偶有几个开展副业,贩卖色◆欲。低沉琴音贴合他清亮的歌声,引得不少人推窗来看。青年向对窗的少女抛去买来的晚香玉,少女惊呼,探身去接,回以腼腆的微笑。奏者更换曲子,他身体前倾,睁眼寻找其人的同时,即兴演唱——绵绵情歌急转为激昂颠沛,去海上冒险,地平线升起瑰丽的宝石蓝月亮——他找到那个奏者,顶层玻璃窗后,凝望着他。

    嘉德罗斯浑身发颤,琴音在变,他们隔空初次合作,是嘉德罗斯一时而来的兴趣,但陌生人在用音乐吻他,他能够感受到,他所有的神经都偏爱音乐,以至于生活磕磕绊绊。陌生人得寸进尺,放肆地侵犯他的精神,这不亚于身体上的色◆欲——甚至远比躯体情◆欲更狂放,这算什么!被人类附加的情感包裹着音符亲吻他的眼睑,抓着栏杆的手腕,发出声音的喉咙,震颤的胸膛。

    合作与争斗从来都是两个概念,嘉德罗斯将腿抽出,站立在天台边缘,离危险仅仅一步之遥,风狂躁些便能携他坠入血海。他展现出歌唱者的魅力,回击这位心中盛放着不知名情感的银发青年,直唱到Highc,此时便是咏吟。月亮坍塌了。他跳下天台,往楼下奔去,行进间拉扯着伤处,十分痛,但心脏鼓动得更显然。一见面,嘉德罗斯便将青年打翻,坐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骂:“变//态。”他被他冷漠的美丽掐住喉咙,更恶毒的话语在唇齿间旋转,只蹦出个无关痛痒的来。

    嘉德罗斯被他绛紫的眼睛逼退,某种难以忘怀的愤怒携带着血气攀上脊髓,令嘉德罗斯像小狗一样皱着鼻子,反复而不自主地嗅着。他任凭嘉德罗斯压制他的躯体,为的就是看清他溃烂脏红的脸。

    “我叫格瑞。”他不合时宜地开口,于是嘉德罗斯跳起来给变//态一脚,拉扯宽松背心,踩着拖鞋离开。格瑞翻身坐起来,看一眼窗边的大提琴,“我开始感谢你的胁迫了。”

    白天气温抵达三十八度,体感可能超过四十,因为嘉德罗斯发现自己手臂上的伤口流出脓水,同事让他去医院检查,伤遍布全身,天气越来越热,如果全都开始化脓,嘉德罗斯也活不下去了。嘉德罗斯工作的地方是个地下酒吧,老板不在乎他像个犯罪分子一样带伤上班,因为受伤是被社会允许的,那他也允许。酒吧客人很多,工作人员却不多,加上老板一共四个人,老板并不常来。

    两个同事调酒,嘉德罗斯负责卖酒,以及在冷场时上台暖场。客人们似乎很喜欢他这样的人,没有包扎的脏脸能让他们找到优越感,还有人活得比他们差。嘉德罗斯十七岁上大学,国内最好的音乐学院,十九岁被开除,今年二十一岁,辗转在人群中,偶尔需要展露他虚伪的甜蜜微笑,哄骗他的客人买酒。不经意间就变成了可悲的大人。当嘉德罗斯不再能使用他的才华获得一切时,他便意识到这个社会运作的真正法则,钱权势总需要占一样,但他并不难过。

    酒吧里也会有变//态到来。在嘉德罗斯打算下班之后去医院看看伤的那晚,看到了格瑞,正在吧台买调和酒。变//态穿一身西服来喝酒,腰最细的位置系着腰带,丰润的唇抹红。他与昭昭说话,身体后仰为保持安全距离,眼光斜来,抬脚踩在椅子的横梁上,展露突出踝骨。嘉德罗斯皱眉,侧身哄骗客人买酒,小指发颤,他从他的眼光里看见悲悯,可他不要任何人给予任何形式上的悲悯,他心甘情愿地流血受伤,浪费才华和时间,在人生这条路上撞得头破血流。可以旁观,可以嘲讽,不要悲悯。或因这不是烧到你的火,不需要你的泪来灭。

    嘉德罗斯凝视看不清面容的客人,娇气坐在眉梢,淡声哄他,说你和这个酒很搭。客人拍拍他的手臂,让他拿一瓶。纯饮还是受欢迎的,只是年轻人更爱调和酒的味道和颇具夏风的名字。今晚最后一单,嘉德罗斯下班,将马甲脱下丢给昭昭,交代了卡座要的酒,忽视近在咫尺的格瑞,他开始讨厌他了。昭昭让嘉德罗斯等等,回头喊林山:“山崽,把医保卡找给阿嘉。”

    “我自己拿。”嘉德罗斯摆手,撑住吧台,往前趴俯,将医保卡摸出来,径直离开。格瑞端着酒杯,目送他离去,昭昭调侃他:“阿嘉是我们这里最艳丽的烈酒,你是不是也想喝一口?”

    格瑞抿酒,不经心地挑眉,只道:“不是我的品味。”他放下钱,目光如此灼热,曲指弹杯壁,酒液荡漾,“走了。”

    嘉德罗斯在医院门口退缩,转身去小药店购买三瓶双氧水,自己回家处理。走过长廊,远远地看见拐角处灰格子西服一角,格瑞站在他家门口,单手握着一小捧干花,侧头望来问好:“晚上好。”

    “滚开。”他不耐极了,不接受格瑞蹲守的行为,暴躁地摸索钥匙开门。

    格瑞无声靠过去,倚在门框旁,用某种灰暗的目光凝视嘉德罗斯脸上某块靛蓝的淤青,“我忘记带钥匙,只认识你的,阿嘉。”

    他学着昭昭叫他阿嘉,非同一般的亲密,让嘉德罗斯觉得血气翻涌。他抽出钥匙,将房门猛地踹开,嘉德罗斯沉着脸抓住格瑞的头发,将人甩进屋中,干花脱手四散飘飞,落得满屋。他听见自己低沉地喘息,意志模糊地锁上门,开灯,放下双氧水。格瑞这一下摔得重,没有立刻爬起来,手肘撑住身体。嘉德罗斯撩一把额前碎发,在格瑞身边停住,躬身抓着他衣领提起往地上撞,少量血液溅上嘉德罗斯苍白斑驳的脸。格瑞头晕目眩,本能地抵挡撞击,混乱中手脚纠缠,对方的胯骨把他硌得疼。嘉德罗斯擅于打架,尤其是在不被意志控制的情况下,他占上风,压着格瑞抽耳光,接连不断地。格瑞睁着眼睛,人清醒着,他可以还手,不过互抽耳光,这种局面给嘉德罗斯一砖也不过如此但格瑞下不去手。谁能保证这张千疮百孔的脸,不会烂。于是他挡开他的手掌,猛地吻去,雁鸟俯冲般带着决绝意味。嘉德罗斯骇住,张着口,愣愣地凝视他,他的舌舔过他的唇,红也吻乱。

    他怔怔地垂下手臂,柔软的屁股坐到格瑞腿根,暧昧又迷惘地看着格瑞,心脏太吵,使得不能思考,便皱眉道:“你——”未说出些什么话,格瑞张口咬住他的唇,不肯听他说,是因深知他不会说出甜蜜的话来,哪怕他是甜蜜的。被如此亲吻,他不禁想起少年时期,妈妈养了一只缅因猫,猫咪假装凶狠的温柔地舔嘉德罗斯的脸,就像现在一样,因为喜欢或者爱靠近,只是动物的情感是无声的行为。

    嘉德罗斯被假想蒙蔽,回舔变//态的伤唇,躯体无可遏制的阵痛,好似醉酒时的漂浮,摇晃着宣告无畏——无畏情◆爱,无畏生活,无畏危险,无畏灼热的心,便坠入云间,风物失色。你心里在想什么。格瑞捧着他的脸想,可在他的眼睛里找不出任何讯息,从未失败过的窥探,在此刻失效了。只能反复吻他,舔他脸上的伤痕,从他天真而又沉静的眼光中逃脱。爱太复杂,性最简单。我们不需要试探,挣扎,在方寸之间的悬崖上周旋,跳圆舞曲似的行礼,旋转,只需要他点头,便能短暂拥有他的全部。

    他们之间没有爱,但嘉德罗斯却在短暂的沉默中闭了眼睛,勾抱格瑞,轻轻地叹气,说:“我们来做吧,变//态。”从此刻开始,他清醒地吻格瑞,不被假想欺瞒,清白无辜地纠缠。坐在他的怀里,什么也不顾了,缓缓地睁眼,又垂下眼睑。

    所谓做//◆,就是两条溺水金鱼的纠缠,毫无爱意的流血呻//吟罢。

    养在厕所花瓶里恹恹欲死的晚香玉突然活过来了,香气浓郁得腻人,他洗澡时被熏得干呕,格瑞倒是不觉得,揪去几朵嚼着给他的脸消毒,下颌留了咬痕,不知道明天怎么见人。等嘉德罗斯洗好澡,格瑞才靠过来给他清创消毒,所幸脸上没有化脓,要不格瑞是没有清创的勇气的。非正规处理,他膝盖夹住嘉德罗斯手掌,用双氧水冲洗伤口后,拿刀把化脓的部分剜除再包扎。

    嘉德罗斯似乎并不怕痛,抠着膝盖上的茧疤出神。格瑞也是经验丰富,迅速处理了几处伤口,桌上没有纸巾,他瞥见垫在桌子下的书籍,撕了个边角来放置污秽小刀。嘉德罗斯看见了,没说话。清创其实需要缝合,但工具和条件都有限,格瑞不敢,低声嘱咐:“还是要去医院看看,天气越来越热了,这样也不够,可能得打破伤风。”

    嘉德罗斯敷衍了事:“有时间再说。”他也不是不愿意去看,只是不知道怎么走进那个白房子。格瑞沉默不语。

    十一点后,嘉德罗斯将格瑞扫地出门,给他外套时,刻意地又像变魔术地拿出一串钥匙塞进格瑞裤兜里,胸膛紧贴,说话时的震动千真万确,他说:“别撒这种拙劣的谎言,滚吧。”

    嘉德罗斯没给多少好脸色,但他仍然欢天喜地地回家去了。月光拉长楼房的影子,路灯拉长他的影子,这是个如此快乐的夜晚。他在傍晚时去了地下酒吧,六点多钟的周一,冷冷清清。昭昭和林山在吧台后接吻。他记得他们是发小,从小在一起,初中私定终身,现在很清贫但十分幸福。

    昭昭看见他落座,推开林山,林山给他倒了一杯酒,问:“怎么样?”

    他不明所以,没有说话。

    林山将酒瓶放回原处,又问:“那个男人怎么样?”

    嘉德罗斯挑眉,撩一把头发:“不过如此。”林山笑一声,看他被春戴红的脸,无奈摇头,烈酒还是得豪饮,要在灯光下操//干◆他,才能得到些冷言。昭昭不参与这些对话,只问嘉德罗斯伤怎么样。他毫不迟疑:“处理了。”

    今晚的酒吧充斥着烟紫色,所有推出的酒品皆为紫色系,嘉德罗斯不推销酒,站在台上,偶尔被紫光带过,不动声色地唱他的歌。周一不会有太多人,老板将周一定义为幸运日,朦胧梦幻是每周的开端。她热爱浪漫,嘉德罗斯却觉得浪漫无关紧要。凌晨下班回家,身后跟了人,嘉德罗斯听见四个人的脚步声,和上一批人不同。嘉德罗斯在路灯下立住,转身望向他们,四个男生,还背着书包,其中一个躲避着他的目光,怯懦无能。他发出嘲弄的声音,想:他真是越来越不行了,找几个学生对付我?

    学生们突然发出小声的哄笑,笑声灼痛了嘉德罗斯,偏头看一眼刺眼的白光,好晚了,月亮都藏到云后。无法避免的,他和他们又打一架。学生冲动,不如专业的有分寸,要你受苦,但不要你的命。他们不行,他们容易被情绪支配,眼光怯懦的青年拽住嘉德罗斯的头发,非要他抬起头来,要看一看他冷漠的眼睛,青年出乎意料地舔了他的眼睑。霎时间,胃袋里似乎倒灌满血液,他就要不堪重负地吐出来了,但他没有。

    他挣开控制,攥紧手掌击打对方,月亮露出半张脸,他们骇住立在一旁看他实施暴//力。直把对方打烂还觉不够,站起来补踹几脚,撩一把头发:“他妈的,滚啊!”于是他们搀扶着青年,询问他有没有事,遂逃离这个凶杀之地。

    风穿巷而过,树叶沙沙作响,嘉德罗斯又顶着一身脏污回家去。楼下的晚香玉散发着香气,灯光分割他的脸,一半在光里,一半在黑暗中。他又折几支晚香玉回家,之前的死了,日光把它晒死的。天亮得很早,嘉德罗斯在天台晾衣服时看见格瑞坐在窗边抽烟,画板架在身旁,还是个画家。他很少抽烟,不知道抽烟是什么滋味,但他并不打算抽烟。格瑞也看见他,推开小窗向他招手,喊他过去。格瑞长得很好看,具有欺诈性,所以他认为自己被鼓动实属正常。

    他敞开门迎接嘉德罗斯进去,嘉德罗斯在门口脱鞋,赤脚进来环视整个房间。大提琴放在靠里的角落里,颜料才是随处可见,包括他的手上。真新鲜。嘉德罗斯看见他正在画的画,油彩未干,嘉德罗斯伸手便给他摸花了。

    “抱歉。”嘉德罗斯直视他的眼睛,手上沾着红蓝颜料,眼里没有愧疚。他答应声,拿过毛巾为嘉德罗斯擦手,被弄坏的画是无关紧要。

    天似乎更亮了,格瑞细致地擦去颜料,轻声问:“有时间和我约会吗?”

    没有。嘉德罗斯对他说。嘉德罗斯很忙,要上班,要读书,要唱歌,要挨打,他没办法再挪出一部分时间给格瑞,他的时间有限,世界也很有限。甚至于他们的相遇在嘉德罗斯心中都是不必要的,没有遇见格瑞他会这么活,遇见了也不会改变什么。一切都是不过如此。

    格瑞不强求,拿出琴问他来不来唱歌:“开个嗓也不错。”

    “唱。”嘉德罗斯叉腰哼鸣,清嗓提笑肌,“随便来一首吧。”

    “流行也可以?”格瑞试音,得到答应后,找调拉前奏。他怔愣片刻,昭昭很喜欢这首歌,用大提琴来奏,实在不那么好听,但他还是和着琴音唱了。

    他粤语发音不正宗,唱时音调有变,格瑞不时看他,凝神听他唱:“难道我有勇气与你在一起庆祝正日,难道你有勇气反悔诺言你统一,两个人多挤迫——”不伤感,只诚挚,可惜诚挚也是给自己的。

    嘉德罗斯离开前格瑞交给他一幅画,迟来的礼物,但摸画框便知这画最少也有一年半。嘉德罗斯望他一眼,携画离开,挂到小小的房间中,着实很占地方,且画中人是他,看着别扭得很。他便找了块淡黄色的布将画盖住,眼不见心不烦。

    有时格瑞会到地下酒吧等他下班,他猜想是格瑞工作不忙,才有这样的闲心来等他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下班。碰上什么节日还会捎带几朵花儿来,捧在手中等着嘉德罗斯接过去,他一次也没收过,画尚且可收,花则不可以,不同的花意味着不同的心绪,他不懂画的情感,但花他懂。老师说过,他是兰花级别的人物,只是活得太轰烈,更似玫瑰,却非如此俗物。被格瑞纠缠久了,又时常结伴回家,去他家中唱歌,嘉德罗斯也会觉得有人陪伴并无不好——况且格瑞长得好看,眉眼都跟画出来的一样,赏心悦目,嘉德罗斯也愿意多看几眼。

    地下酒吧在端午节前天临时决定歇业四天,老板说,给孩子们放个长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尤其点名了嘉德罗斯,昭昭拍拍他的手臂,交给他一套文具,轻声道:“祝你一切顺利,今年年末我可不想再在酒吧看见你啦,考试顺利。”

    嘉德罗斯点头,接下他的礼物,下午回赠他们两张话剧票,格瑞又来接他。林山一指:“不和他试试吗?为人还不错,上一个男人也才追了你一个月,退堂鼓打得何止好听。这个连着撵几个月了,越跑越勤快。昭昭也注意好久,人也不错。”

    “昭昭看上了?”嘉德罗斯挑眉,回望格瑞,见他垂着头看手中捧花。

    林山笑答:“有我了他还看得上谁。只是上次昭昭问他,是不是也想和你在一起,人家说你不是他的品味——结果还是追着不放,别说昭昭,我也好奇得很。”他拖长声调,刻意靠近些,弓着背与嘉德罗斯对视,“爱可是这世上最强横的东西。还是要先祝你考试顺利,毕业请我吃饭。”

    “是,所以我一生都只会坚定地爱我自己。毕业请你吃饭。”嘉德罗斯走下台阶,跟格瑞离去。林山长叹,他着实喜欢这个脾气奇怪的小孩儿,有时听见什么言论,还会觉得,确实如此。但愿嘉德罗斯会有个好的结果,好的人生,一切都会变好的。他们两个般配的。

    格瑞这次给他带来一朵木香花,白白的躺在格瑞掌心,他拈一下花瓣,仍旧没要这朵花。格瑞问他放假有什么安排,“端午有划龙船的。”

    “不去看。”嘉德罗斯想了想又补上一句,“怕热,我有事情忙,不打算出门。你可以自己去看,或者约其他人,招蜂引蝶你应该是会的才对。”

    “端午一起吃饭。”格瑞宣布。第二天会准时到访,嘉德罗斯拿他没有办法,不是仇人,又有情谊,不能像对别人一样,打得半死,丢出去便罢。格瑞实在会抵赖,避开他的话锋,自话自说地进门,说话间,亲亲他的耳朵。他烦得很,格瑞来他烦,格瑞不来他也烦,书更是看不下去。

    嘉德罗斯不答,算得默认。回去看了一夜的书,什么也没有看到心里去。

    晚香玉又死了,嘉德罗斯折断花枝,决心不再养花,是死是活,全然猜不透。不如趁还有飞鸟花蝶的日子,抓几只回来做成标本,立的立住,躺的躺到书中,坦然是死,不用去猜,没有应该。

    他带一盆白百合来,搁在茶几上,刚现蕾,下个月才会开:“今晚有雨。”嘉德罗斯把书往茶几下一塞,是上次被他撕掉一个边角的书,包有书皮,“坐吧,我去收衣服。”

    格瑞不肯,随他一同上天台:“我买了粽子,咸粽,你会喜欢。”

    “你很了解我?”

    嘉德罗斯在重叠的衣杆里寻找自己的衣服,女人们衣服多,总是晾不下,会把他的衣服取下来挂到别的衣杆上去。她们下楼时会在楼道里说一声,后来知道是他的衣服了,会专门送点什么吃的过来,着实小女人作态。他衣服不多,前天看天气好,把秋冬衣服找出来洗净晾晒,准备抽真空收起来,以免生虫,发霉。格瑞比他快些,他还没看见他的衣服,格瑞已经给他取下来,说是这几个月注意到的,他绝不会相信,但不想计较。

    隔壁阿姨似乎今天生日,给嘉德罗斯送了两瓶酒来,不太贵度数却不低。格瑞只喝了半瓶,便醉倒,杵着脸垂下眼睑,半梦半醒,嘴唇最是红。天边有云在烧,格瑞觉得像他的颜料盘打翻。嘉德罗斯比他喝得多,在酒吧工作,虽难千杯不醉,但也比格瑞能喝。一壁喝酒,一壁望他,倏然笑了:“变//态怎么能不会喝酒呢。”嘉德罗斯站起来,扶他的脸,略带酒气地吻他的唇,淡淡的巧克力香气轻浮地绕在鼻尖,“你涂了口红诶,勾//引我?”

    他对瓶口豪饮,喝得有些急呛住,侧头咳嗽。格瑞抓住他的手腕,用指尖撩开他的头发,似乎有些伤心:“可你不被我勾//引,再亲一下。”他用◆力亲他一下,看见格瑞抿唇后笑,如不死不活的晚香玉忽然花开,奇怪的苦涩的甜。

    “你和我说,到底喜欢我什么?怎么值得你纠缠我如此之久?身体还是别的什么?”

    嘉德罗斯放下酒瓶,从格瑞兜里找出香烟,点燃了咬住。吸一口,从肺烫到喉咙里,直皱眉。格瑞取过去,自己抽,“我喜欢雪夜的你。那天你抱着一束白花,坐在公园里,雪好大,月亮和星星点缀夜晚,但你最绮丽。像——嗯,冬天的蝴蝶,太累,所以不小心停在我的心上了。”

    格瑞说的那晚在两年前,他刚从学校离开两个月,但他没遇到格瑞,只有无尽的大雪,和茫茫无际的未来。生死尚不知,如何去留意别人注意到他呢。

    “但你不理我,我不是你喜欢的花。”格瑞口无遮拦,酒液似乎烧干◆他的理智和虚假的冷漠,香烟交给他不同寻常的勇气,“我知道你喜欢唱歌,喜欢喝可乐多过酒,知道你不喜欢穿衣服,总是穿一条短裤在家里。心情好的时候,裤子也不穿的,穿淡黄色的内◆裤跳舞,还要躺在沙发上看书——我看累了,我想你爱我,只要爱我,一切交给你。”

    他的脑袋靠在嘉德罗斯腿上,烟灰落到桌面上,他嗤笑一声,意态朦胧,语调模糊黏腻的暧昧非常:“如果你不爱我,把心给我吧。”

    嘉德罗斯不为所动,呼吸平缓地摸格瑞的唇,指腹沾染红。“你试试把我藏到你怀里去,那样我可能会考虑分一点爱给你。”他说着,忍不住晃腿,格瑞吐出长长的烟气,

    有些花闻起来很香,吃起来很苦。有些人看起来轰烈,实则高洁,矜贵。他没有给格瑞留活路,淡然地堵死了格瑞的所有出口,并委婉地向格瑞宣布,你一个人独活吧,你的人生我全无兴趣,更不在意你的龌龊来源于爱。龌龊就是龌龊,嘉德罗斯一生都看不起耍小手段的人。

    “你是在说,”格瑞抱住他的腰,舌尖顶着滤嘴,将烟蒂吐到地上,火星四溅,“永远不爱我吗?”

    “我只会坚定地爱自己。‘Love yourself is the beginning of a lifelong romance.’虽然已经忘了是谁和我说的,但对我来说意义重大。只爱自己,很简单,也快乐。”格瑞不敢看他,分明抱着他,却垂下头低沉地笑出声,胸膛起伏,脊梁压弯。格瑞猛地站起来,桌上盆碗碟筷被推到地上,哗哗啦啦碎一地亮光。小窗子透进来的光落地划破。

    他用手背横向擦嘴,口红延长到脸颊,缝隙里钻进一道红光落在他的脸上,似乎眼珠都在发红。不再抱嘉德罗斯,换了手卡住他的下巴,同时反剪他的双手,格瑞贴近了,与之额头相抵,气息喷洒在他脸上:“阿嘉,”他用绻谴的语调,念昭昭才会叫的名字,“眼下就是深渊。”不等嘉德罗斯说话,他发疯地吻他,不允许他合嘴,唾液往下淌。

    嘉德罗斯皱眉,眼光狠毒,但被春揉散。格瑞扒下他的外套,在蝴蝶骨位置打结,继而舔他红唇,他突然意识到,格瑞一直都是疯子,于是他也笑,古怪地笑:“仅你在而已。”上唇翘着,圆润娇气。格瑞后仰,恢复冷漠的神情,仍旧癫狂,“下来陪我一刻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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