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许家纨绔
小说: 登徒浪子 作者:草木清 字数:2790 更新时间:2021-09-23 22:06:45
癸未年初冬,国内战事吃紧,抗战进入胶着时期,局势一时间晦暗不明,而此时的老北平城倒是呈现出一派别样的安定。
总之,此时北平城仍旧是歌舞升平,民众们仗着京畿之地的庇护按部就班地继续忙碌着各自的生活,有的富庶的人家甚至早早地就开始备置起过年的物事了。
一切,似乎真的和平,抑或是山雨欲来的最后一刻宁静。
入夜,寒风凛冽,东大街的胡同巷子里,一个五大三粗的醉汉正与一位姑娘一边拉扯着,嘴里也是污言秽语的叫骂个不停,姑娘势单力薄的,着实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做什么呢你,什么地界儿啊还兴调戏良家妇女?”
这时,一个拎着酒壶的年轻男人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出言制止道。
“良家妇女?她就一个千人骑万人草的表子,怎么玩还不我说了算,用得着你强出头多管闲事嘛?”醉汉嗤笑一声,将那浑身是伤哭也哭不出来的女子扒拉了出来给他看了一眼,那女子的妆容妖艳,穿着一袭嫣红的高开叉旗袍,想必应该是附近陪酒的舞.女无疑。
那女子仍是连连摇头,挣扎不止,“不,不,我只是跳舞,不陪客!”
醉汉恼羞成怒了,一把揪住她的长发又要动手。
“等等,人家摆明了不愿意,你也不好强买强卖吧!”
是了,舞.女也是人,横不该受此屈辱虐待。
“关你屁事,老子又不是没给她钱!”
“哦,给了钱的,你的意思是给了钱就可以为所欲为了?”男人笑了一下,再度问道。
“那当然了,有钱的就是老大!你给我过来,一个表子还兴害臊,把衣服脱了,快点,就在这儿...啊!...”醉汉嘴上说说还不算事,更是当场就要扒下那女子衣裤,眼看就要上演一场活椿宫了,突然只听得他一声惨叫,那年轻男人竟然不声不响就冲上前去,一脚把他踹翻在地了。
“你... 啊!”醉汉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就是中看不中用,早已被酒色掏空了内里,哪里是他的对手,还没等起来还手,就被他三下五除二干翻在地,又挨上了好几拳。
“你个疯子,打我作甚?”醉汉叫嚷道。
“不是你说的嘛,有钱的是老大,巧了,小爷我别的没有,钱我有的是,正好看你不顺眼,想揍你一顿解解气,这些,可是够了?”男人说着,不慌不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银票来,然后握紧了拳头就要继续。
醉汉见他来真的,吓得瑟瑟发抖,当即求饶起来,“不了不了,我不要钱,大哥我错了,下次不敢了!”
男人这才罢手,扔下醉汉,往前走了几步,接近胡同口了忽然拔高音量吩咐了一句。
“小舟,帮忙把她扶到车上去,一会送她回去!我先回车上躺一会!”
另一位与男人年纪相仿的高瘦青年从黑暗中徐徐而出,看样子是一直跟随着他来的。
醉汉突然有些庆幸自己方才没怎么还手,不然今儿晚上怕是得爬着回去了。
他眼睁睁看着那年轻男人走了老远了,高瘦青年也已经架上了那女子从他旁边擦身而过时,突然听见那女子正低声道谢了,“多亏许少搭救了......”
许少?许少!北平城还有几个许少?
醉汉脑子一个激灵,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激愤不已地便冲着前方的人影高声嚷嚷了起来。
“我呸,装什么好人, 搞了半天原来是许家人,谁不知道许泽江就是一......”
他话还没说完就软绵绵倒了下去,脑门上赫然多了一个血淋淋的枪窟窿。
“啊!”女子捂住嘴惊叫失声。
“怎么了?”年轻男人刚躺下就听到些异响,他随即从里边打开车门,循声问道。
“没什么!许是姑娘有些受惊了。”高瘦青年将她安置到后座,意味不明地与她对视一眼后,然后不动声色将冒着余热的手枪插进了裤兜后,最后踏上了驾驶舱。
“哦,回公馆之前先去一趟胭华堂,好久没去看滟生了。”
“好!”
“咿咿呀--想起那拆鸳鸯,离魂掺...到如今情丝割断,芳草天涯...”
“梦空芳,情了了,出来路儿越迢遥...”
胭华堂的戏台之上,一场《桃花扇》刚刚落幕,“李香君”向“侯方域”道了个万福然后各自道别从此相忘于江湖,看得底下观众是唏嘘不已,一片短暂的沉寂过后继而纷纷叫好,大把大把的赏钱飘扬似雪。
一曲唱罢,饰演李香君的旦角滟生却与后台凑上来的小伙计一阵耳语过后,忽地脸色乍变,匆匆谢幕过后便一阵风儿似的消失在了舞台,引得部分看客不满,悄悄议论。
“哟,这滟生倒是好大的架子,一点礼数不懂,老子花钱还买不到人一个笑?”
“哎,你不知道,我方才听人家说,是许公馆的许少,特意来找他来着,那许少是什么人啊,攀上了这个金主,人家那还瞧得上咱们这些个赏钱……”
“呸,什么名角儿?说得好听!不就是个兔儿爷嘛,净是些爬床上位的腌臜玩意儿!”
两人面露不齿,转眼又被新上来的花旦窈窕的身段儿所吸引,连声叫好起来。
而与此同时,刚刚英雄救美的热血青年,眼下又是另一副面孔,一把推开了门口拦路的守卫,醉眼惺忪地就直往人家寝房闯了。
此人,便是看客们口中的许公馆家的许少,许泽江的独子许荡了。
说起这许荡,偌大北平城简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谁都知道他有个位高权重地做市委员长的好老子。
许市委年近四十才得这么一个儿子,不知有多宝贝,加上周遭溜须拍马的人多了,这便使得许荡便养生了副骄奢淫逸的性子,念书念不进去也便罢了,私事上也是乱得很。
打从他成年后桃色绯闻便从未间断过,这几年更为离谱,许是嫌娇滴滴的女娇娥不过瘾,这位少爷还另辟蹊径地开始狎弄起男旦来了,这但滟生便是这位少爷猎艳之旅的其中一位罢了。
话说许荡这会子刚在醉香居与几位友人聚餐,一时兴头来了便多饮了几杯,酒色本为一体,几罐子黄汤下肚,许荡酒气很快上头,他便吵着闹着要来胭华堂找滟生,连随从也被他打发在了门外候着不许跟来,独自一人循着记忆摸索着踩着铺满羊绒地毯的走廊进了滟生入住的厢房。
不知为何今夜楼下喧杂如此,热闹的丝竹声便随着人声不绝于耳,唯独厢房这块儿地界却是一反常态地静悄悄的,连滟生最爱放的留声机也没个动静。
只见雕花木门虚掩着,里头也没亮大灯,许荡偏头扫了一眼,模模糊糊地并看不真切,只隐隐约约地瞧见屋子最里头的书桌上的台灯像是亮着的,一个身着长衫的背影正静静伏在那儿窸窸窣窣地像是在写着什么。
许荡知道这滟生虽然长得文文弱的一副书生相,却是少小就进了戏班子学艺的,除了戏本儿别的概是学问概是一窍不通,平常除了戏服最爱的便是洋人的西装大褂了,说是看着精神,怎么今儿个倒是学起文人附庸风雅得着起长衫起来了,莫非是知道他来,特意备得这么一出欲擒故纵的戏码,来调剂气氛?
美人这般用心,自己又岂是不知情识趣的?
这般猜测这下,许荡登时便来了兴致,于是当即便敛了声响并未叫门,而是蹑手蹑脚地偷摸着溜进了房间,借着几分残存的醉意一把搂住了桌前人精瘦的腰肢儿便不松手了。
“滟生宝贝儿,今儿个怎么这副打扮?是在等我嘛,新换的什么香料味儿,嗯,身上好香!”
许荡半眯着眼伏在那人的肩头,鼻尖嗅着那人身上清幽的淡淡墨香,还没舒服片刻,只觉身前人脊背一僵,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人狠狠一肘给撂地上了。
“做什么……”许荡未作防备被撂翻在地,跌了个四仰八叉,酒气也瞬间散了一半了,他痛得都直不起腰,又惊又疑地抬头看去。
而穿着长衫的“滟生”一抬手迅速遮盖了桌上纸笔并很快起身,身形俱显,竟比许荡还高了半头,许荡不禁感到压迫力骤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