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卿像是猜到他心中所想，摇了摇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也知道，阿御他是个很肆意放纵的人，他不论做什么事永远都是一副热情饱满的样子，从来不在意别人的看法和意见，他其实很单纯也很直接，所以我并不想告诉他，其实有的时候热情过了头便会灼伤别人，有些人是很支持也很喜欢这样的关系，可有些人是一辈子都不可能接受这种关系的，所以我不想让阿御听到那些风言风语，我怕他会难过会生气，而且我也不想让他们对我们的感情指手画脚。”

徐成月若有所思，以前赵宣泽好像也对他这么说过。

“所以，我们只是默认，也不故意隐瞒，如果有人问有人想知道，我们会如实承认，并且不会遮遮掩掩。”

有时候，热烈的爱意不一定非要公之于众，彼此一心一意，又何须在意外人知道几何？

“您和沈教练感情一定很好吧？我从来没有听过沈教练用这么温柔的语气和人说话，真是很羡慕您能拥有这么温柔的沈教练。”

他是真的很羡慕，陈校长每天都能对着温柔的沈御。

碰了爱情的男人都会变成这样吗？沈教练那么轻狂的人碰到了爱情变成了爱情傻瓜，赵宣泽那么纨绔肆意的人也因为碰到了爱情为情所伤。

那他呢，他以后遇到了属于自己的爱情，也会变成他们这样，经历所有的酸甜苦辣吗？

陈卿淡淡一笑，“傻孩子，那是他在你身上加注了很大的期望，所以对你格外严厉些，阿御他特别重视你，记得很早以前，大概你十三四岁过生日的时候，他有带过你的照片回家给我看，特别自豪的跟我说你最近成绩特别好，所以他买了个大蛋糕奖励你，那照片到现在都还在我家，阿御有拿框裱着，每天上班前都会擦拭一遍，很是珍惜。”

......

陈卿和沈御的谈话，让徐成月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个什么感受。

电话里那个沈教练和他所认识的，不是同一个。

在他眼里，和沈教练那十几年的朝夕相处，至少有十年的日子都是经历着斯巴达式的教育和体罚。

那至少十年的时间里，不论外面是晴天还是落雪，日复一日，早上六点起来跑步，上午除了基本的训练，还另外加六组对靶练习三组仰卧起坐三组有氧拉杠，中午休息一个小时，下午接着训练，晚上还要绕着学校跑三圈的步，回来手机没收九点就寝睡觉。

头几年，因为没什么底子，而且后起之秀，根本跟不上沈教练这么地狱式的训练。

记得有一次，累的直接就在打饭的时候昏了过去，打翻了菜盘，乒乒乓乓的，把打菜阿姨都吓了一跳。

醒来以后，校医说疲劳过度，造成低血糖才昏倒的，并且强制要求沈教练不得再这样违反人道的训练，不然就向学校申请让他退出射箭队。

那阵子，沈教练才减少了训练的重量，天天给他买高钙牛奶喝，每周都带他定期去校医室复诊，直到医生说完全恢复的时候，又把训练的量升到了原来的量，并且翻了一倍，大有要把之前落下的补回来。

辛苦的他是直接想翘掉训练，离开这个魔鬼的身边，逃脱昏天黑地的日子，永远也不回来。

只是后来，习惯了，也就适应了，可心里，对沈教练是实实在在的敬畏。

沈教练对他而言，爱憎交加，即是有知遇之恩，可也是让他极害怕的人，即便是熟睡，哪怕是一声咳嗽，都能让他惊的瞬间从梦中醒来。

他一直都以为，自己在沈教练的眼里，是个很让他头疼的学生，所以才会这么针对他，其他的队友都是正常的训练量，定规定标，可他就不是。

其他队友训练完可以舒舒服服的去吃西瓜吹空调，而他还要在大太阳底下对靶对靶，无尽的对靶。

就连口水，都要他射中10环靶心才能喝。

每次他想做的事情，想去吃的东西，通通都被提高，变成了他无法完成的要求。

心里累积的怨言，无法说出口，他知道，即便他全说出来，沈教练也只会让他用自己的实力证明，他到底有没有资格抱怨。

他清楚，自己没有实力，所以就藏在心里。

直到他在比赛上出了成绩，日子才比以前好过了些。

可如今，陈卿却告诉他，他的沈教练这么多年一直都很重视他，他其实是他特别寄予期望的人，而且，还在他十四生日的时候，拿着他和队友们吃蛋糕的照片回家，拿框裱起来，很珍惜的护理着。

他不知道，这个时候，应该怎么去调节情绪，他的脑容量只有那么点，再无法扩充。

短短的一天里，先是裴璟的事，再是陈卿和沈御的事，现在又是他的事情。

打的他是毫无防备。

日后要是再见到沈教练，这些事该当作知情还是不知情，当作不知情的话还能做到像以前那样相处交谈吗？

徐成月红了眼眶，沙哑着声问陈卿，“沈教练他..有没有对我失望过？”

那时候药检结果刚出，太过沉浸在从高处跌落谷底的情绪里，也没有注意到，那个时候沈教练是以什么心情把他从场上带走，又是以什么心情开车送他回家。

一朝一夕精心培养出来的，在顷刻间覆灭崩塌，想必也是愤恨不及吧。

可他愤恨的何止他沈教练一人，那些辛辛苦苦熬出来的日子，不也都是他用努力付出来的心血！

陈卿站起了身，越过长桌，走到他身边，坐下。

手轻轻的在徐成月肩上拍了两下，像是在安抚，“没有，阿御他从来没有对你失望过。”

“我一路看着他，把你从那么小一个子养护这么大，在你身上加注了多少心血和希望，你清楚，我清楚，阿御更清楚，小徐，失意的不止你，阿御的痛苦一点都不比你少。”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谁又逃脱的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