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难得有体育课，同窗们似乎都很高兴，林裘却不，虽然笑着但眼神却是难得的阴沉。柳卿源不懂，也没有问，安安静静的坐在座位上，捏着聂谦邡给他买的钢笔，沉默，他有不祥的预感。他的直觉一向很准，这个直觉救了他无数次，那么今天可能真的会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一会儿定要紧跟着林裘，出事的话他还可以救一把。

“柳卿源，班主任叫你去办公室。”前面有女生说着。

柳卿源愣了愣，第一反应是看向林裘，静静地不带过多情绪。林裘倏地就笑了，拍拍他的肩膀说：“叫你去你就去吧。”语气很平静，就像柳卿源的眼神一般，静得不可思议。柳卿源抿唇，微微皱眉，但还是没有说什么，起身，慢慢的往班主任的办公室走去，他记得的，就在前面的拐角处，早去早回，应该没有问题吧。他此时还不知道，这里的老师多么的苦口婆心。

柳卿源一走，林裘就下楼了，动作很快，脸上笑容不变，只是眼神更可怖了些，那种很难描述的眼神，好似只要靠近他就会被他弄死般。但这个班上的人不是柳卿源，没有敏锐的五感，对于自己针对的究竟是兔子还是狐狸都不知道，就敢毫无防备的追在他的身后。刘芸芸倚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胸，神情冰冷的看着坐在座位上瑟瑟发抖的陈平。

班主任也没有和他说什么，只是交代了几句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就是他的作业和艺考考什么。他的作业是因为不大明白那个字体，所以用他家乡那边的字体抄了一遍，又按照自己书上的描了一遍，所以老师才问了。至于艺考……他等今晚回去问问聂谦邡再议，不着急。

终于从班主任办公室出来，便匆匆的回了教室，教室没有几个人，大多数人都下楼去操场准备上课了。柳卿源回来没有看见林裘便皱起了眉，黑色的瞳子看向那几个挤在一起的女子。其中有两个他认识，一个是心性尚可的陈平，另一个便是刘芸芸了。瞧陈平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她们在做什么，女子之间的苟且。

若放在以前，他能不插手就不插手，这种事情太容易引火上身了。但，如今非是以前，就算是引火上身，又能惹到哪尊大佛呢？

“陈平。”柳卿源拿了两支笔芯，淡笑道，“可以陪我一起去找玄业吗？”

“可、可以——”陈平一幅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手忙脚乱的起身，跑向柳卿源。刘芸芸冷哼，暗骂一声‘女表子’。柳卿源不为所动，假装没听见的样子，静默的带着泫然欲泣的陈平往楼下走。

柳卿源也不善安抚女子，只是沉默着从校服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递给陈平，什么也没说，面无表情的样子也不知道戳中陈平哪一个点，本还在眼眶中的眼泪唰唰地就下来了。陈平也不好意思低着头用袖子遮住下半张脸，微微加快了脚步。

“你说的玄业是林裘吧，早上听见你们说了。这个时候，他应该被曾云带到器材室那边去了，一般他们都在那里。每一次都是这样，我和林裘、刘芸芸初中是一个学校的，也不知道为什么曾云和刘芸芸都那么针对林裘。”陈平顿了顿，见器材室不远了便又加快了脚步，“虽然，虽然我在你面前说过林裘的坏话，但是我没有看不起他，这也是无可奈何。我和林裘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吧，关系也就比一般朋友要好一点，他经常骂我没用，我也不讨厌他。上了高中之后，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让我在学校不要和他说话，刘芸芸也莫名其妙的开始针对林裘……我确实很懦弱，我不敢站出去为他说话，我害怕……”

柳卿源轻叹，有些想起自己最小的那个妹妹。他是家中太太唯一的儿子，另外一个儿子是姨娘肚子里爬出来的，自然就算不得数的，以后做了官职也是沾不得柳家一星半点的。最小的那个妹妹呢，是父亲不知哪个房生下来的，名为浅行。家中姊妹多，只有这个浅行妹妹最爱哭也最软弱，平日若是被丫头奶娘欺负了，也一声不吭的，在柳卿源去关外第二年便殁了。

为此他也没少伤心，如今看着陈平……

“好了，你去操场吧，我一个人去。”柳卿源看了一眼那只有几步的器材器，眯着眼睛走了过去。他没有走门，绕到旁边的窗户处，轻而易举的就翻了上去，所幸这个窗并没有安装栏栅，不然他还不好进去呢。轻盈的落在地上，那些同窗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只有微缩在角落的林裘看见了他，嘴角溢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柳卿源可以察觉到林裘隐藏了很多，不论是他有意透露的还是其他，柳卿源都不会过多去问。

少年们还在咒骂着，语气不善，神情倨傲得意，真是莫名其妙啊。

“你们很开心？”柳卿源淡淡道，手中的笔芯捏得极紧。

少年们回过头来，神情紧张，但一看到是柳卿源就不那么紧张了，甚至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来。其中一个高大的少年，摸出一支烟，点燃：“怎的，想要多管闲事啊？那就一起玩玩儿呗。”

说着，便有人靠近柳卿源。他没有动，静静的看着那个疑似曾云的男人，而后视线滑到林裘身上，林裘伸直了腿，躺着微喘，脸上少不了的伤口，但他在笑。曾经他舅舅告诉过柳卿源，但凡有不可不动手之时，要先等他在你身上留了伤，你才可回击，尤其是在宫中和他府上。

少年轻飘飘的一拳落在柳卿源的脸颊，柳卿源动都没有动一下，只是眨了眨眼睛，抬手捏住少年的手腕，淡淡道：“就这么点力气吗？”少年想抽去手去，却根本不能挣开他的钳制，只得怒骂。他依旧不为所动，另外有少年动了手，他也不躲，静静的受了几秒。他细皮嫩肉，随便掐一下都得红，当然这只是表面现象，疼倒是不大疼。

觉得差不多了，抬脚就给了正面那人的腹部一脚，就是打他脸的那位。这一脚可不轻，直接把他打得呕出了些许脏污，抓着他的手也没有放开，往前一步，回身一顶，那人就被摔在地上，疼得直抽气，眼泪鼻涕一起下来了。其他人也没有幸免，无一不是制服在地。那个曾云就要特殊一些，柳卿源不喜欢旁人威胁、指使着伤害他的朋友。

“你，等着，我会找人收拾你的！”

曾云死要脸的样子着实好笑，林裘看了也就大笑出声，扯着伤口疼得抽气也在笑。柳卿源也笑，笑得比谁都好看，落在曾云眼里确实如同恶鬼一般。

“我且等着。”

柳卿源淡笑着取下软塞，对着他的手臂扬手用力一扎，两根笔芯错开骨头穿破他的肉，折断在地面上。曾云张着嘴却叫不出声音来，额上青筋暴起，抖着身子流泪。柳卿源淡定的抽出笔芯，连带着断掉的那部分一起捡起来，用手帕包好塞进口袋里。

“不错啊世樊，快过来，我看看你身上。”林裘向柳卿源招手，让他过去，一眼也不施舍给逐渐回过神来，流着泪呻吟的曾云。柳卿源乖乖的扶起林裘，任由他在自己脸上作怪。被打中的左颊已经泛青，在他偏白的肌肤上着实显眼，他也没有多好看，脸上身上多有伤口，柳卿源身上或许也有一些擦伤，但多是瘀伤。

林裘心疼了好一会儿，才把视线转移到那些瘫倒在地的人身上，淡淡道：“你知道我接下来要做什么吗？”

柳卿源扶着他往外走，回答：“装可怜吧，常用的，酝酿一下眼泪怎么样？哭得出来吗？”

林裘大笑，对柳卿源的印象直达高峰。

十分钟之后，在器材室进行校园暴力的几个人都坐在了保卫科，陪着他们的是教导主任。柳卿源不是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场景，只是地点不同，人员不同罢了；那时是他自己被别府的小少爷欺负，他还手了，也极好的处理了之后连带的各种事宜，只需得哭，再撒个娇谁人又敢拿他怎样，人都是偏向弱者的。

“我已经给你们家长打电话了，他们马上过来。”教导主任坐在他们面前，神情严肃，“到底为什么打架斗殴，我希望你们说清楚。”

柳卿源和林裘坐在一起，谁都没有开口，垂着头好不可怜，反倒是曾云几人咬牙切齿、气势汹汹的说着柳卿源他们怎么怎么打他们。因为柳卿源一直没有抬头的原因，教导主任并没有看到他脸上占了一半大的淤青，而林裘进保卫科是常事了，教导主任虽没有偏听偏信，对于柳卿源和林裘的初印象就不是很好。

“那你们呢？谁先动的手？”教导主任问他们。

柳卿源轻轻摇头：“方才您是和聂谦邡联系的吗？若是，那我等他来了再回答。”后面半句已经是哭腔了，林裘头更往下埋了些，生怕一不注意就笑出声，真的影帝、影帝——

看他如此，教导主任倒是说不出什么话来了，只得继续曾云几人，他们没有柳卿源演技好，只是添油加醋的把错推到柳卿源和林裘身上，林裘已经忍不住要笑出猪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