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耀祖：“你...！”

他捂着后脑勺，怒不可遏地看着桑落，眼里满是火，分明一副被惹毛了的样子。

桑落也没过多注意他的表情，倒是在一旁摇头晃脑教育起他来：

“师弟此言差矣~师父他老人家从来都是以理服人。正所谓众生平等，即使是掌权者，又怎能不顾他人死活一意孤行？你居然说出如此混话？”

一番与她明媚形象毫不相关的长篇大论说完，还朝周辰投来一个渴望得到赞赏的眼神，像极了摇着尾巴的哈巴狗...

周辰：...姑娘师承少林寺哪位方丈？

被当众打了脑袋的罗耀祖咬着下唇，想发作却因为自己理亏和害怕周辰而无奈使劲儿憋着。

他看着在场的几人，最终恶狠狠的给了看上去气势最弱的慕容熙一个眼刀。

周辰只觉得他俩真让人不省心极了，捂着额头叹了口气。

“桑落，以后在外不要欺负师弟，男孩子是要面子的。”

他苦口婆心对桑落告诫完，又看了一眼罗耀祖，给了他一个警示的眼神，对方张牙舞爪的内心戏立刻散场。

然后他忽略掉方才还气势嚣张的俩人脸上的失落，转头对镇长打着哈哈：

“抱歉，让您见笑了。”

镇长心思不在这里，也没多说什么话。

倒是周辰看到他落寞的神色，忽然想起了一些事。

于是他想都没想便问道：

“镇长，不瞒您说，前些日子我入了梦，梦里有个人...嗯...跟您是不是有一些关系？”

醒来的时候，他一直觉着梦里的那个谍中谍家仆有些眼熟，但是一时半会儿大脑昏昏沉沉的对不上号。

还是方才罗耀祖乱说话让他对镇长道歉的时候，看到镇长略带悔意的神色，忽然跟脑海里的那个脸庞对上了一些。

镇长不知道他看到了当年的一些场景，一脸疑惑。

周辰便给他说了自己入梦之时的大概情节，听完之后，镇长居然并不意外，好像这些事对他一个普通的凡人来说，并不值得惊讶一二。

良久的沉默之后，镇长抬头望了望头上的房梁，已经有些褪色的梁柱斑驳不堪，密密麻麻的坑洼看得人心中郁结。

然后他慢慢闭上眼睛，胡须抖动了几番。

也不知道他张没张嘴，反正周辰听到了一声轻飘飘的：

“对不起...”

对不起，这句话，他这么多年都没有机会正儿八经的说出来，今天对着这些不甚熟悉的人，居然说了出来。

周辰眉头一皱，这已经说明了那个谍中谍家仆真的是镇长，而且看这镇长的神色，不会跟高含玉的死有什么关联吧？

应该不会吧，就算他背叛了高家，也不至于杀人啊，况且这高含玉跟他无冤无仇。

不对...

若是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挑唆高含玉去怀疑他父亲？

他到底是为了什么...

镇长一番感慨之后，勉强提了提神：

“仙长神通广大，我无法隐瞒。含玉公子，确实为我的旧主。”

原来，他们一行隐士观察了胭脂铺好些天之后，中午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蹲到了师师的出现。

那夜值班的两人不知道看到了什么，五大三粗的汉子一个两个哆嗦得不成样子，连话都说不出来一句，然后立刻被领头的人带走，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后来，他们接到命令将师师秘密拿下。

过程也很顺利，他们十几人不费吹灰之力将师师绑了起来。

这师师柔若无骨，押送她回宫的时候也不喊不叫，一度让他觉得害怕得紧，直到看到马车消失在宫门之内，他才觉得松了一口气。

半月之后，就有了高大人被迫辞官的这一段故事。

再后来的事，周辰都知道了个大概。

到此，真相才真正开始。

高含玉死后，尚书令大人失了独子悲痛欲绝，居然回家放了一把火把自己和妻子烧死在卧房之内。

据当日救火的仆人所述，那火烧的异常猛烈，怎么扑都扑不灭，屋内的人也不喊叫，火焰燃尽之时，在场的众人都隐隐约约听到了一声喟叹。

是解脱的声音...

高家落败，仆人侍卫遁走四方，钱财被抢劫一空。

镇长当时虽然年轻，倒是还是为了父亲临终的嘱托护着高含玉的妻子荷花安全逃了出来。

高家最后的命脉在此，他深知自己虽然与高含玉的死没什么直接关系，可是这么多年呆在高家，出了这里，他真的不知道有哪个地方可以勉强称之为“家”。

其实接过父亲的权力之后，镇长才知道当年一些秘辛。

原来那师师真的是骨族之人，可是也是最后的骨族之人。

后来，皇帝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让她吐露了骨族的埋骨之地，可惜山高水远，皇帝不能亲自来此，于是千挑万选之下，挑中了彼时正热络于结交官友的高尚书令大人。

尚书令大人早年有一桩丑闻，他本是穷乡僻壤之人，后来娶了妻之后，面对家徒四壁，居然奋发图强起来。

从秀才到探花郎，可谓都是一举中第。

只可惜他那位糟糠之妻，没能享福，在他及第后不久就得了急病去世。

后来的续弦，也就是高含玉的生母，是皇帝的外甥女昭和郡主。

其实那糟糠之妻从事农活，身强力壮哪里会突然去世，只不过是皇帝为了满足郡主的倾慕之心而做的手脚罢了。

皇帝信不过其他人，有昭和郡主在，还怕这位高大人不听话吗？

于是有了后面的下文，来到这里之后，他们依着描述大肆勘察土地，明面上为了查看水土，而实际上是在找骨族之人的埋骨之地。

十几年间，他们挖出来的尸骨也不足百余首，按照皇帝的吩咐，他们亲自将骨头经烈火灼烧去除毒素，再研墨成粉末，精挑细选之后制成上好的丹药按半年期进送进京，而剩下的...

用处微小的被撒入土壤，改善水土，再在上种数，一番尝试下来，居然只有花椒树能存活，产出来的花椒也成了高大人的财源。

皇帝即使知道也不会怪罪，他已经有了精华，剩下的细枝末节，赏赐给他们也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