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檀行完礼起身时，悄悄地看了眼顾老太爷，然而这一眼却是让芥檀愣了一下。

记忆中的顾老太爷年纪虽然大了，但依旧是声如洪钟，红光满面，目光如炬。走路那是虎虎生风，就连他们这群年轻人想跟上他老人家的步伐都需要微微提气才行，真真是一位十分有精气神的老者。

然而现在再看顾老太爷，岁月在这位年已花甲的老人脸上刻下了深深的印痕，老者的面色也已经没有了以前红润，甚至有些灰白的迹象。脊梁也不似以往那般挺拔，有些许的弯曲。眼眸不再像以前那般炯炯有神，目光有些浑浊，其中含着的是数不尽的疲惫。

想想倒也是，自己当年那般优秀的儿子，如今竟是变成了这般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顾老太爷的心中必定也是万分痛心的。

再次看了眼站在那里看着顾央的顾老太爷。芥檀在心中默默的叹了口气。

“顾老太爷您言重了，我必定会尽全力为顾二爷医治的。”芥子慕说罢便示意芥檀推着自己到顾央旁边。

大概是不想再看到顾央现在这副凄惨的样子，顾老太爷交代完之后便挥了挥手，立刻转身离开了。

原本站在顾央旁边的顾离见芥子慕过来了，赶忙站到了一边，给芥子慕让了个地方。

芥子慕俯身，轻轻撩起顾央的衣袖，顾央由于刚刚的过度挣扎，现在手腕上被锁链磨出了一道道血痕，手背更是已经被地面磨得有些血肉模糊了。看着顾央手腕上的镣铐，芥子慕皱起了眉，转头对顾离说：“这个镣铐得先取下来，在上面放着的话我不好把脉。”

听见芥子慕的话顾离皱起了眉，有些迟疑，对于现在的顾央来说，解开镣铐无疑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举动。一旦顾央再次失控，首当其冲的就是身边行动不便，手无缚鸡之力的芥子慕。

顾离站在原地心里有些犹豫不决。这个决定的结果直接影响到的是芥子慕的性命。这让顾离不得不慎重思考。可是考虑半晌，他觉得自己还是无法做这个决定，最终将目光投向了身后的芥檀。

在听到芥子慕的话之后，芥檀就一直没有说话，很明显，他就是不赞同揭开镣铐的这个做法。但是芥子慕的脾气他也知道，最为一个大夫，他必定会竭尽全力的救治每一个经过他手的病人，这是他的规矩，没有人可以改变。

一见顾离转头芥子慕便清楚他是在询问芥檀的意见，同时他察觉到了此刻有些凝重的气氛。芥子慕叹了口气，没有回头，背对着芥檀说道：“檀儿，我是一名大夫，医者父母心，对于眼前的顾央，我是不可能就这么看着不管的。再说了，我以前也给顾二爷诊治过，对他的情况比较了解，所以目前的情况虽然看着糟糕，但是我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放心好了，我没事的。”

听着芥子慕的话，尽管芥檀的心中依旧是万分的不情愿，但他知道芥子慕也有着自己的执着，于是还是松了口，沉默了片刻后，冲着顾离点了点头。

看到芥檀点头，顾离立刻示意手下的人将顾央右手手腕上的镣铐打开。

可以感觉到，侍卫的内心也是无比恐惧的，拿着钥匙的手有些微微的颤抖，将镣铐打开之后飞快的离开了现场。

镣铐打开之后，几乎是瞬间芥檀紧跟着也绷紧了神经，宛如一张拉满的弓，随时准备出击。

顾离本来是站在芥子慕的侧后方的，现在是直接站到芥子慕的身侧了。同样也是时刻戒备着，这样一来，万一真的失控了，自己在旁边的话也可以在第一时间控制住二叔。

芥子慕伸手探向顾央的手腕，感受着此刻顾央的脉搏。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芥子慕的眉头是越来越皱，神色亦是越来越凝重。在场所有的人一时间全部屏住了呼吸，时间仿佛也在此刻静止。松开手腕，芥子慕又用手轻轻的拨开顾央面上的头发，露出了脸。

此刻的顾央紧闭着双眼，脸色苍白的好似一张白纸，唇上亦是没有一丝血色，眉头紧紧的皱起，明显是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芥子慕轻轻撑开顾央的眼皮，观察着顾央的瞳孔，随后又松开手。

芥子慕沉思，从顾央的脉象，以及其暴走的内力和受损的内脏等种种的现象来看，这无一不显示着顾央曾经受过非常严重的内伤，导致其五脏受损经脉不畅，又由于一直没有好好的养伤使其恢复完全，导致病情反复，以至于内力不受控甚至失控暴走。

但是不知为何，芥子慕隐约间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一时间又说不太上来。心下起了些疑惑，也有了些许的猜想。但因为没有切实的证据，也就没有说出口，而是选择将这些压在了心底。

看着芥子慕把完脉一直在低头思索，顾离终于是按捺不住了，开口问道：“芥二哥，我二叔目前状况怎么样？”

芥子慕听到顾离的声音终于回神，对着顾离期待的目光，语气严肃道：“顾二爷目前的状况的确是不容乐观，腑脏多处受损，经脉亦是多处堵塞。我推断应该是当年那次受伤过重，虽然当时我已经及时地为他医治，但是回来却没有好好的修养导致的。也是因此，才导致病情反复发作，现在留下了病根，情况恶化已经出现经脉逆流的现象，再不认真养伤的话就真的是回天乏术，大罗神仙也难救了。”

看着眼前芥子慕严肃的面孔，顾离的心一瞬间跌到了谷底，默默的低下了头，眼神亦是有些灰暗，但是听到后面，立刻惊喜道：“也就是说我二叔目前还是有治愈的希望的是吗？”

看这眼前满是惊喜的顾离，芥子慕笑了笑：“当然，现在还是有法子救治的，不过，这药可是十分难寻的。”说到这药，芥子慕又有些严肃。

顾离此刻的心情真的是大起大落，好不容易得到了二叔有救了的消息，但是看着芥子慕此刻严肃的表情，原本欢呼雀跃的心，又一点一点的沉寂了下来。

顾离闭了闭眼，深呼吸了一下，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后，睁眼，道：“您说，哪怕是要那传闻中的蓬莱仙草，我也定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的。”

芥子慕看着眼前坚定着眼神的顾离，听着顾离坚定的回答，却是忽然笑了，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倒是也不至于，现在想要救顾央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圣药卷柏！”

顾离闻言狠狠的皱起了眉头，圣药卷柏？这药虽然难得，但到不是无处可寻，只是这有卷柏的地方...

顾离默默的看了眼身后的芥檀，只见芥檀听到是需要卷柏之后，双手陡然紧紧的攥着手中的折扇，力气大到若不是这是一把玉骨扇的话怕是现在已经四分五裂了。芥檀低垂着头，双目有些无神，没有焦距的盯着双脚前方的那一小片空地，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看着顾里看向弟弟的那边，芥子慕怎么能不知道弟弟此刻恐怕内心也是无比翻涌的。只不过有些事情，只能是自己走出来，别人是帮不到什么的。

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没有理会目前又有些凝固的气氛，芥子慕又低头研究起了躺在地上的顾央，再次为顾央把了下脉，依旧是觉得哪里有着说不上来的古怪，伸手移向丹田的方向，刚想查看一下，就见顾央突然睁开了双眼。伸手便要向芥子慕袭来。

这一下可把所有人都给惊到了。

“二哥！”

“芥二哥，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