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扇在手心轻敲了几下，芥檀皱了皱眉，刚想开口，‘咚咚咚’传来三声敲门的声音。将原本要说的话压了下去，开口道：“进。”

小厮推门而入，朝芥檀和芥子慕分别行了一礼，“小的见过芥二公子，三公子。”

芥檀点了下头，“嗯，你来这边是有何事？”

“回芥三公子，是我家老爷，他让我请您过去一趟，说是有事儿要与您商议。”

“好，我知道了，你在门口等一下，我随后就过去。”芥檀抬手挥退了小厮。

小厮道了声是，行了个礼便站在门口等着。

小厮退下之后，芥檀转了下手中的折扇，对于顾老太爷这次叫他的目的，心中也有数，不外乎是东西准备的情况以及顾二爷现在的身体情况，这些都没什么打紧的。现在他最想弄清楚的是刚刚二哥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看二哥那欲言又止的样子，芥檀直觉应该是件很重要的事情。但是现在...芥檀看了眼门口的小厮，算了，之后再说吧，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的，等回来之后那不有的是时间。

打定主意的芥檀话锋一转，“二哥，今天的针施完了吗？”

芥子慕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的往芥檀这边看来，不是顾老太爷叫他过去吗，跟自己有什么关系？然而在对上芥檀的眼神后，芥子慕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心下觉得十分好笑，也是直接就笑出了声儿，“呵，其实没什么关系的，每次施针的时候我都是会先将他用银针定住的。”轻笑过后，芥子慕略无奈的道。

芥檀却不管这些，见二哥没有离开的意思，眉峰一挑，自己也调整了下姿势。左手握扇，小臂横放在桌面上，双腿交叠，右手顺势掸了下自己的衣摆。整理完后拿起了桌上的茶杯为自己斟了杯茶水，悠悠然的喝了一口，道：“没结束那倒也无妨，左不过是在这里再等些时候，等你施针完毕之后咱们再一起走。总之，你不走的话我也是不会走的。”

看着芥檀的这副架势，芥子慕是又好气又好笑，怎可让顾老太爷在那里久等。刚想再开口再劝戒几句，但想到芥檀的这个倔脾气，最终只能是默默的叹口气在心里，“今天的施针已经可以了，我现在收拾一下东西，顾老太爷不是叫你吗？你赶紧去吧，别耽误了，我的话让小厮送我回去就可以的。”

一边说着一遍将手中的银针整理好收起来，双手扶住车轮便要往外走。

芥檀见芥子慕将银针都已经收整完毕，满意了，轻轻的哼了一声，然后起身走近站在芥子慕的身后，伸过手来将芥子慕推了出去交给了门口每天带着他们来的小厮，嘱咐好一定要推的平稳些。

芥子慕着看着芥檀对小厮事无巨细的叮嘱，面上是微笑的。这一幕在旁人看来，这可是多么兄友弟恭的一幕，弟弟心疼哥哥，哥哥宠溺弟弟，这传出去，也算是一则佳话了。然而事情真的是表面上看到的那样吗？最起码芥子慕不是，内心已经快嫌弃死了，在家里的时候父母一直叨叨，本以为来到顾家之后可以避个风头清静清静的。结果呢，自己亲爱的弟弟又挑起了这个担子。

对此，芥子慕真的已经快认命了，他虽然知道大家这都是为自己好，但是他真的没有那么虚弱，他自己就是个大夫，他的身体情况他怎么可能不清楚，真的不需要众人将他像花瓶一样对待。但是事实却是，这些话从小到大他已经强调了无数次。可是，根本就没有人会听。万般无奈之下，芥子慕只能在心里叹一口气然后微笑着接受了他人的好意。

嘱托完了之后，看着小厮推着芥子慕走远了才跟着前来唤人的小厮前往顾老太爷那里。

‘咚咚咚’，“禀家主，芥三公子已经带到。”小厮轻轻敲了敲门禀报道。

“进来”，隔着一扇门，顾老太爷的声音有些不清楚，但是芥檀耳力奇佳，还是听出了有些许的沙哑。

“芥三公子，请。”吱呀一声，小厮轻轻的推开了门，朝芥檀恭敬道。

芥檀朝小厮轻轻点了下头，抬脚迈入室内。小厮随后轻轻将门关上，然后匆匆的离开了。

室内有些暗，芥檀环顾了一下，发现这里应该是顾老太爷的书房，往左手边看去，顾老太爷在书案后面坐着，书案上摞着许多的书本和纸张。顾离在一边恭敬的站着，刚刚应该是顾老太爷在交代些什么。见芥檀进来了，顾离冲芥檀点了下头算是打了声招呼。

“顾老太爷，不知您找晚辈前来所为何事？”芥檀先是跟顾老太爷打了声招呼，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芥檀来了啊，先坐吧，刚刚我在和离儿商讨采摘这卷柏一事。离儿你也坐。”顾老太爷挥了挥手招呼芥檀和顾离两人坐下。

坐下之后芥檀才向顾离那边点了下头，算是刚刚那个招呼的回礼。

“刚刚我遣人去叫你，若我没记错的话，这个时间应该是芥二公子每日为央儿施针的时候吧，刚从那边过来吗？”顾老太爷面露慈爱，对着芥檀道。

“是的，平日里这个时辰确实是我二哥为顾二爷施针的时辰，小厮去叫的时候我二哥刚刚施完针。”芥檀亦是面露笑意，恭敬回复。

“那央儿目前的状况如何？”

“经过我二哥这段时间每日施针，不能说现在情况依然好转。但是能保证现在的情况已经是稳定下来，不再恶化了。”

顾老太爷皱了皱眉，显然是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但是想到顾央现在的这个状况，恐怕除了芥子慕之外已经是没有别的大夫能够控制的了了。再说了，这病断断续续的持续了这好些年，现在短短几天的时间能控制成这样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也就没什么可介怀的了。

想通了的顾老太爷在心里默默的叹了口气，总算是把顾央的这块心事可以暂时放放了，然后开口：“替我多谢芥二公子，辛苦他这段时间为央儿治疗了，等央儿治愈的那天，老夫必有重谢。”说完，目光直直的看向芥檀。

芥檀只是笑了一下，“老太爷言重了，我二哥本身就是大夫，医者仁心，必定会全力以赴的。再说了，我跟顾离自小要好，他的事就是我的事，就为了这一点，我也会尽全力的。”话落，芥檀对着顾老太爷微微低了低头，面上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眼中却是没有了笑意。

芥檀本就是一个心细的人，他自然是没有忽略顾老太爷刚刚皱着的眉。刚刚他的那句话，意思就是，我会让我二哥来救顾央，完全是看了顾离的面子。身为大夫，全力以赴的救人是肯定的，至于到底能不能治好，那就看命了。

顾老太爷听完，面上表情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谁也看不出此刻老太爷的心里在想什么。倒是顾离，原本只是安静的坐在一旁低头盯着自己衣服上的花纹，听到芥檀的这番话却是抬起头向着这边看了过来，冲芥檀挑了下眉。芥檀没有理会他，全当没看见。

屋子里安静了一瞬，很快，顾老太爷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道，“我记得，前些年你曾去采摘过一次卷柏对吗？”

听到卷柏，芥檀握着扇子的手下意识的紧了紧，眼里有一丝暗芒闪过，但由于闪的很快，顾老太爷并没有察觉。反而是坐在对面的顾离看到了，顾离放在扶手上的手也是不自觉的握成了拳，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芥檀，然后缓缓垂下了眼眸。

芥檀内心定了定神，道：“是的，当年我受钦老夫人之托，的确寻找过，当时也的确是找到了。”

“如若我没记错的话上一次的卷柏，好像也是为央儿求的吧，呵呵，你说，这是不是也算是一种缘分了？央儿两次生病，都是你为央儿寻的药。缘分啊，缘分。”顾老太爷感慨道。

对于顾老太爷的话芥檀有些不明所以，就只是笑了笑，跟着附和了一句：“是啊，的确挺有缘的。”

“我还记得，上一次的采摘，最后是离儿你去接的芥三公子对吧？你们俩啊，打小就一起长大，感情啊，那是真的好。”顾老太爷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着顾离道，边说着，边随手拿起桌上的杯盖，轻轻的拨了拨上边飘着的茶叶。

“是的祖父，上一次芥檀去寻那卷柏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当时原定的是四个月以内就能将卷柏带回，但是已经快五个月了还是杳无音讯，在家里等的实在是焦急。无奈，我就前去寻他了，刚刚赶到山脚下附近的镇子里，恰巧就遇到了正要往回赶的芥檀，我就和他一起回来了。”

顾离亦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祖父为什么突然间问这些问题，但也是没敢怠慢，顺从地答道。

话音落了之后，顾老太爷并没有接着讲话，只是沉默的坐在那里盯着手里的茶杯。

顾老太爷不说话，芥檀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往顾离那边看了一眼，恰好顾离也正在往他这边望。

四目相对，芥檀冲着顾离挑了下眉，顾离看到后，幅度很轻的左右动了下脑袋。

芥檀见顾离亦是一脸的不解，两人又对视了一会儿，最终决定静观其变，随即两人又默默的低下了头。

芥檀把玩着手中的折扇，顾离则依旧是看这自己衣服上的花纹。

屋内一时间噤若寒蝉，直到顾老太爷手中的那杯茶都喝尽了，将手中的茶杯放下，茶杯放在桌面上发出了轻微的碰撞声打破了这一宁静。

两人察觉到顾老太爷要说什么了，都凝了凝神，等待着顾老太爷接下来要说的话。

顾老太爷放下茶杯后，将目光移向了芥檀。

芥檀心里一突，不知怎的，忽然间有一种不太舒服的感觉，直到听到接下来的话，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