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绡的同事很快来了，七手八脚的把杀手押上车，有个今年才来这边任职的小年轻叫张宇，不怎么会看眼色，别的人押了人都直接走了，他却挤过来安慰贺绡。

“哥，房子没了就没了，还可以再买，人安全比什么都好。”

贺绡刚跟江冶寻结束一轮谈话，正把手里的新型K重新装满子弹，扔回给江冶寻，说：“下次可别再丢了。”

一回头听到有人劝自己别太伤心，他才想起来看看这个房子，厨房里地板上落满了弹壳，到处都被打出窟窿，确实已经报废了。

卧室里只有四个角落幸免于难，破旧的沙发有两个角都被完全打烂，所有的玻璃窗户全部碎成渣渣，木质家具也无一幸免，这里终究还是不能住人了。

贺绡面无表情地从兜里掏出来一根香烟，点燃了当着江冶寻的面抽，看起来似乎真的对房子这件事很愁。

张宇等了半天，想做些事情能帮到贺绡，解他的一时困顿，但却碍于江冶寻一直在场无从开口。

他就转为一直观察江冶寻，这个人他没见过，应该不是他们这片警区的。

看他样子，大概也是刚来的，经历了刚才一场劫后余生，正心有余悸，眼神飘忽，接了贺绡的枪就一直低头摆弄他的枪，连头也不敢抬。

但他怎么看起来又跟贺警官很熟的样子呢？

贺绡说：“明天我去市区看房，你跟老关他们说一声，702的案子盯紧点，有事随时找我。”

张宇这才回过神来，“好的哥，那这间房子？”

“先做围栏，临时标记危房。”

“收到。”

“哥您看房需要助手吗？”

贺绡的烟抽了一半，转头问江冶寻，“你会看房吗？”

江冶寻回他：“不会。”

贺绡笑了笑说：“明天我跟你一起去。”

他又转头对张宇说：“回去把这个杀手之前的全部犯案资料备一份发我手机。”

张宇一时没从他的笑容里回过神来，他在局里很少看到贺绡笑，更遑论笑得这么温柔了。

“可以吗？”贺绡觉得这个男生总是偶尔犯傻，搁哪儿都能发呆，这一点就不是一个警察该有的行事，所以他这半年来算是对这个新人很严格，于是加重语气问道。

张宇这才思绪回笼，结巴地道歉：“好···好的，对不起阿Sir。”

江冶寻在一旁无声地撇撇嘴。

等到贺绡把张宇打发走，江冶寻才一边嘟囔着“你怎么这么凶啊？”一边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走了两步又被贺绡拉回来压在墙上，说：“怎么？看到更好看的更年轻的警察哥哥这么快就嫌弃我了？”

“我没有。”

“你有！刚才眼睛都快落他身上去了。”

江冶寻想起身，又被贺绡压回去。

“贺绡你怎么！”江冶寻看着贺绡的眼睛，忽然笑了起来，“你吃醋啊？警察哥哥你怎么连这种醋也吃”

"下次不许盯着别人看了。"贺绡无从辩解，只能故作凶巴巴地威胁道。

“哈哈哈，好，好，好，不看了。”

那个年轻小警官的目光自始至终就没追随在江冶寻身上过啊！只是江冶寻不知道贺绡有没有看懂。

他的食指轻轻勾起贺绡的尾指，把人往屋外领，说：“今晚先找个酒店住着吧。”

“对了，你下午回去上班吗？”

“不回。“贺绡开玩笑地抱怨：“我房子都没了，哪里还有心情上班！”

两个人都心知肚明今天的杀手是为谁而来，话题不知不觉又绕回到这一点上，所以显得气氛有些沉重。

江冶寻于是撒娇地说：“怪我！我赔礼道歉，对不起警察哥哥。”

“对不起有什么用？”贺绡根本不满足于江冶寻这些小动作，凶狠地上前一步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车边带，“明天挑不到我满意的房子，我就不原谅你。”

“······”江冶寻心说这人小孩子么？坐上车之后却靠过去吧唧亲了贺绡一口，才讨好地问：“那你对房子有什么要求吗？”

“要求？基本没有。”贺绡发动车子，想了想之后补充，“不要太贵就行，我怕我买不起。”

“你们人民警察都像你这么可怜吗？”话是不经意间说出口的，正常人大概都会觉得有些伤自尊了，但贺绡却一反常态可怜兮兮地点点头，只不过江冶寻又一次没看到。

江冶寻已经拿出手机在百度搜出来买房的十大注意点，开始细细品读。

车开到一半，江冶寻忽然问：“你对房子的风水有讲究吗？”

“没有。”

“那层级或者坐向呢？”

“不太了解。”

“会比较倾向于学区房吗？学区房孩子上学方便。”

贺绡一手掌着方向盘，看了看专注研究手机的江冶寻，反问道：“如果未来有小孩子，你觉得是我亲生的好还是不亲生好？”

江冶寻没怎么注意这个问题的重点，眼睛仍然专注在手机上，说：“这得看你未来的老婆，如果她不想生，你们也可以领养，不过不管怎么样，学区房都用得上。”

贺绡差点被气得吐血，说：“可我以后怎么会有能生的老婆？”

江冶寻终于想起来自己刚刚说了什么尴尬的话题，他都知道对方的性向了，却居然问出这种愚蠢之极的话，一时还找不到什么言语来弥补，只能怔在那里。

“不过我不太喜欢小孩子，觉得有些麻烦。如果以后结婚一定要领养个孩子，也不必现在就买到学区房。毕竟我认为结婚这种事现在谈也还早了点。”贺绡仍旧好好回答了他一开始的问题。

“哦······”不知道为什么，江冶寻得到这个答案，心里却有些难受。

现在不想结婚······是因为还没等到那个初恋吗？

江冶寻摁灭手机屏幕，沉默地看起了车外的风景。

*

两人订了城郊就近的一家酒店，结果下午贺绡还是赶回了局里办案。

江冶寻就一个人先住进了酒店，狠狠睡了一觉，晚上十点左右才被阿尔蒂的电话叫醒。

江冶寻被吵醒之后也没有立刻去拿手机，而是看了一圈暗下来的酒店房间，贺绡还没有回来。

他只好接通了电话，语气不怎么好地开口对阿尔蒂说：“你最好是真的有事要跟我说。”

阿尔蒂战战兢兢道：“这回真的有事，唐老大他···他···”

阿尔蒂觉得这些话会伤兄弟情分，嘀嘀咕咕半天也憋不出个屁。

江冶寻没了耐心，直接问：“死了还是残了？”

“不是！我不知道他怎么了，居然让人劫警车，把曾妄那个王ba蛋给带出来了。”

“什么？”

“别说你不信，我知道的时候我也没信，可是现在人都被好好儿地给送回TO去了。”

江冶寻眯了迷眼睛，站在酒店的落地窗边朝下俯瞰，眼中不辩喜怒地问：“什么时候的事？”

“就今儿早晨！”

“现在他在哪儿？”

“你说曾妄啊？他已经在TO了。”

江冶寻咬牙切齿道：“我说唐承！”

“哦，老大现在人还没回来，你说曾妄这人跟咱什么关系老大他不是不知道啊，怎么他这回还要把那混账东西救回来？我就在想是不是老大有事儿瞒着我俩啊？”

“不过如果老大有苦衷，咱到时候也别跟他杠着来，好好听他解释，毕竟兄弟几年了，听到没有江冶寻！”

阿尔蒂一想到上次江冶寻跟唐承在走廊里针分相对，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他一直把这俩人当做最好的老大跟最好的兄弟，非常不乐意看两人吵起来，所以早上这事儿他纠结了一天要不要告诉江冶寻，最后还是决定告诉他，只是也想劝着他，不要在做上次那样的事。

但他劝了很久才听到江冶寻压抑地说：“这事儿没那么容易翻得了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