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夫人笑了笑，只道，“指不定是爸爸妈妈教的。”

张主任摇摇头，“其实我多少知道这件事，他班主任和我说过一嘴。那不是许斯年亲弟弟，是他爸朋友家的孩子，因为得罪了王科长的儿子。在上阳路小学待不下去，所以才想办法转学的。我本来不想管这闲事的。”

“所以我才说许斯年这孩子前途不可限量。”

张夫人正给自己儿子热了牛奶，把牛奶杯放进微波炉里。他们家儿子和许斯年一样大。

张主任埋怨道，“他都多大了，还要你给他热牛奶。”

张夫人维护儿子道，“咱儿子不是要好好学习吗？”

张主任蹙眉，“许斯年和他一样大，现在都初二了，回回年级第一。人家一个人，照顾弟弟。难道还要妈妈给他热牛奶吗？你得告诉他自己的事情要自己做。”

“叮”的一声牛奶热好了，张夫人端着牛奶往房里走，骂道，“你今天吃错药了吧！咱儿子就一普通孩子，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就行。你以为人人都是许斯年这样的智商！可就算是许斯年，他也不比咱们儿子过的开心。”

“我只要我的宝，平安快乐就好！”

……

许斯年刚从张主任家出去，走了几步，外面又开始下雪了。

张主任家住的这个小区旁边是工地，房子的框架已经建好了，他便跑过去躲避风雪。

眼下正是年节里，破旧的棚子下三、五个工人围坐在一起吃面条，浑身脏兮兮的，没能回家过年。

许斯年躲在水泥楼里，若有所思。

在这偌大的风雪里，没有人能庇护叶瑜。今年的新年他爸爸和林阿姨带着叶瑜弟弟去岳母家过年了，叶瑜就被丢在他家里。

许斯年看着这些过年都回不了家的农民工，其中有个十五岁左右的孩子，穿着脏兮兮的军大衣，衣服破的口子连棉絮都露出来了，他端着一晚面条就蹲在地上嗦着。

那个男孩抬起头一双漆黑的眸子看向许斯年。

许斯年受到了莫大的震撼，在这个本该一家团聚的新年，他们是没有家了？还是有家无法归？

以后的小叶子呢？他又会是什么样子？他是没有家的人。

至少现在许斯年知道，读书是叶瑜唯一的出路。

何况张主任说了要在开学考试里考进前三十才能进一中附小。

许斯年趁着雪停了，就匆匆从工地里出去，他快步的回家。

许斯年的父母走亲访友去了，许斯年拽住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的叶瑜的胳膊，“你两个月没上学，把功课补上。”

小叶瑜不情愿的从沙发上下来，这个年纪的孩子谁不喜欢玩呢？何况他成绩一直都挺一般般的，许斯年以前也不是一定要求他考第一，及格就行。也是奉行的那套快乐教育。

许斯年给叶瑜布置好学习任务，其中二年级的必背古诗就有二十首。有十五首叶瑜都是学过的。

许斯年便道，“你两个月没上学，先复习一下你学过的十五首古诗。哥出去给你复印资料。回来了检查你！”

许斯年找来市里二年级的各种考题、卷子。当时家里还没有复印机，便出门去打印。

布置好任务，许斯年便撑着一把伞跑去附近的打印店里，打印资料。

冒着风雪跑了两个来回，许斯年浑身都冷的厉害。但想着能帮叶瑜进一中附小，一切都值了。

风尘仆仆的许斯年刚推开房门就见着叶瑜在摸鱼，他趴在桌上拿着铅笔在画画玩，许斯年当场就气急了，把复印的资料扔在桌上，红着眼道，“十五首古诗都背熟了是吗？”

叶瑜呆呆愣愣的抬起头，他都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这么凶？

叶瑜吓得舌头都不太利索，“没……”

“没背熟你在这里画！”许斯年拍着桌子骂道。

桌上的橡皮和铅笔都在震，小铅笔顺着桌沿滚落到了地上。

许斯年丢下一句，“十分钟我回来检查你背书！”就出去了。

这是许斯年今天第三次冲进大雪里，他气的浑身燥热，冰凉的大雪也让他冷静不下来。

张主任的话一遍一遍的回荡在脑海里，“如果他能够在开学考里，考到年级前三十，我就帮你去给上面说说。”

许斯年叹了一声，脑海里不断的回想起在工地蹲在地上嗦着面条的那个男孩子。

还有十五天就要考试，来不及了。他必须要用强制手段帮叶瑜进一中附小。

他咬咬牙，快步走进一家文具店买了一把木质戒尺，然后就回了家。

他对叶瑜的严苛，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

许斯年合上叶瑜手里的语文书。“十五篇古诗，背错一个字挨一下。”

叶瑜支支吾吾的，“可是......我还没有背熟！”

许斯年厉声道，“我早让你好好背的时候，你在那里画画！你早干嘛去了？”

许斯年翻开语文书目录，看了一眼，“咏柳，背。”

叶瑜开始背，“咏柳，唐，贺知章。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不知......”

许斯年抓过他的手腕，戒尺在他手心处比了比。

“不知......”

“啪”的一下戒尺就落在了小叶瑜的手心里，手心刹那间就红了，叶瑜痛的连忙要缩回手。

许斯年不惯着他，不让他把手缩回去。提醒道，“不知细叶…….”

叶瑜这才接道，“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许斯年冷声，“继续背。”

叶瑜哀求道，“哥哥，我再背一个小时，你再检查好不好？”

许斯年板着脸，“非要挨了一戒尺，就肯乖乖背书了？我早让你背书的时候，你是个什么学习态度？”

“哥哥，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叶瑜拽着他的衣服角。

许斯年用戒尺点了点桌子，“趴上去！”

许斯年蹙眉，认真的训斥道，“错了就要认，挨打要立正。哥再给你一个小时，但是这三下戒尺是对你学习态度不认真的惩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