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安
小说: 小男友是巧克力味的 作者:楼台许许 字数:2125 更新时间:2022-02-01 02:26:06
身后一个高亢的女人声音钻进耳朵里,尖锐,刺耳,好像磨菜刀的声音,“说让我办住院,住院费大概要花8万,我他妈上那找那么多钱去?”
风吹着树叶哗啦哗啦作响,夹杂着一个男声,那声音细弱无力,好像饿了两天似的,“这点钱算什么?我来出,你安心看病就行了。”说出的话倒是挺有担当。
“你他妈说的轻巧,你现在还是靠老娘养着呢,你出钱,你是去偷啊?还是去卖呀?”粗鄙的脏话用女人那尖锐的嗓音说出,如刀片刮过耳朵,生疼生疼的。
男人的声线提高,带着沾沾自喜,“我在大雷哥那,借10万块钱的面子还是有的,你放心吧!”
四周景色如画,这对话却突兀的很。
程慕清忍不住回头看一眼,男人面目苍白,脸颊上没有什么肉,消瘦单薄的身板套在衣服里,犹如竹竿撑着一般,风一吹能飘飞。
柳眉细眼,五官小巧。有股韩国花美男的阴柔范儿,可惜年龄有些略大,失了可爱,油腻感十足。
女人大约40多岁,圆脸盘,大眼睛,眼神中鄙夷不屑。本该很美丽的一张脸上隐隐透出青色,更衬托出一张血红的厚嘴唇。
程慕清看着那张脸,心里没来由的打了个冷战。
女人感受到探寻的目光,扭头见是一个漂亮的小男孩。随即妩媚一笑,可惜美人迟暮,被眼角深深的皱纹出卖了。
程慕清魔怔一般,不自觉的就放下袋子站起,双腿绷得笔直,两手重叠放在身前,低头垂眸的姿势。
贺海舟回来,看到这般姿势,向四周望一圈,没什么异常。
“怎么了?”抬手拉开程慕清的手,语气轻柔缓慢,像是怕吓到他一样。
“没事,可能是累了,咱们赶紧走吧。”程慕清回过神来,手拽着贺海舟的衣角,胳膊却不收受控制地抖动,勉强挤出笑容。
“走。”贺海舟能感受到他的情绪极不稳定,却猜不出原由,只好先离开这里再说。
他们朝着另一处出口走去。
不曾发现,身后的女人眼睛寒光闪过,瞪着他们直到看不见人影。
“看什么呢?都这样了还有心思看帅哥呢?”竹竿男人讽刺地说。
女人撇撇血红的嘴,“那小孩那么像我那个倒霉儿子呢!”
“是吗?要是那样的话…”竹竿男人认得贺海舟手腕的名牌表,要10来万吧,是有钱人呐!他无声狞笑着,以后可不愁没钱花了。
竹竿男人瞬间有了新计划,面上谄媚讨好着对女人说:“咱们明天就住院,先看病,等病好了我陪你回家看看你儿子。”
回到酒店,程慕清把自己蒙在被子里,身体在被子底下绷直蜷起,冷汗热汗交替着湿透衣服,最后累的睡着了。
贺海舟坐在一旁,下午的那个站姿,和多年前的站姿一样让他心情沉重。
十八岁的那年,高考完第二天,贺海舟和同学出去庆祝,喝多摔了,导致小手臂骨裂,父母忙于工作,无法兼顾他,正好爷爷奶奶想孙子,于是他被遣送回来。
小小县城,没什么可玩的,他又行动不便,每天闭门不出,只是玩玩游戏,看看书,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年来说,简直是无聊透顶。
一天中午,天气太热,贺海舟去胡同口买冰棍,还没走近就见胡同口围了一堆人,叫骂声,哭喊声,还有隐隐约约劝架的声音,人群忽左忽右地拉扯,贺海舟端着打石膏的左手,跳到一块大石头上,看着热闹。
站的高了,视线就好,能看见人群最中心,有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坐在地上。
本来白净的小脸上满是土,泪水不停的流下来,冲去一部分泥土,一张小圆脸上一道白一道黑,估计是吓傻了,一动不动,眼神空洞地看着那一对互相打骂的年轻男女。
两个50多岁的男女硬拉着那个打骂的男人,一边让那个女人快走吧。
旁边人都在劝着什么,乡音浓重语速很快,贺海舟没听太清。
女人见势单力薄,并不能争取到什么,退后几步,又跳脚放了几句狠话,甩头走了。
人群逐渐散去,男人接着骂了几句国粹,居然也跑了。
那对50多岁的男女眼中都是悲痛,女人给小男孩擦擦眼泪,男人抱起那个小男孩,三口人步履蹒跚地朝旁边的胡同深处走去。
他们从贺海舟身旁走过,小男孩的眼睛却一直望向胡同外。
那是贺海舟第一次看到程慕清,那小男孩眼里一片空洞死寂,好像一个没有生命的洋娃娃一样。
贺海舟出生长大都在城市里,父母恩爱,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心里有点堵的慌,也没心思买冰棍了,溜溜哒哒往家走去。
奶奶刚刚午睡醒,不清楚外面发生的事情,看到乖孙进到院子里,问:“天热,怎么去外面了?”
“奶奶,我去买冰棍,小卖部买完了。”少年最不喜欢八卦家长里短的事,贺海舟伸手揽上奶奶肩膀。
贺奶奶白白胖胖的,六十多岁的年纪了,大嗓门,笑起来很喜庆,精神的很。
相反贺爷爷黑黑瘦瘦的,不苟言笑的样子,身体也不好,总是有力无力的。
贺奶奶拍拍他,“咱切西瓜吃?又消暑又解渴。”说完就进了厨房去切西瓜。
三人围着小圆桌啃西瓜,甜丝丝的瓜肉沁人心脾,不消片刻就被吃完。
贺爷爷自去胡同口下象棋。
贺海舟无所事事,打石膏的左手老是端着有些累,回屋躺着了。
贺奶奶去厨房忙活,把大枣去核,和江豆一起煮到黏黏的没有水分,加入适量白糖拌匀,豆包馅就做好了。
面上午就和好醒上了,天气热,这会儿已经发酵成白白一大坨。
一家人都爱吃贺奶奶做的豆包,一口咬下去,喧乎的皮里裹着甜甜的豆子和软烂的枣泥,贺海舟能一口气吃五个。
院子飘起了香甜的豆包味,贺海舟闻着味晃悠进厨房。
热腾腾的豆包刚出锅,冒着热气,贺奶奶满头大汗地往篦子上摆,贺海舟用两根手指捏起一个,咬一口,“嘶哈”烫的叫出声来。
贺奶奶紧张问道:“烫到没?刚出锅,咋这么着急呀?”
“奶奶,没事,就是馋了。”贺海舟坐下边吹边吃,伤手搭在桌子上,看奶奶继续忙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