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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点星汉连北斗

      如若他早知此生命犯七杀,便不会选择苟活于世。   他是纯恶的化身,同样也是欲念的化身。他步步为营,靠着雷霆手腕登上修真界顶峰,甚至不惜杀死心爱之人。天道好轮回,作恶多端的他终于被正道人士一剑刺死在龙床上。   他以为自己能了结肮脏的一生,却不料雷霆降下,他在死前的那一刻飞升。   一场纠葛,一次试炼。   如若他寻回向善之心,就能入主天庭。   喧嚣尘上,茫茫天庭也不逃不过红尘嚣嚣,他于天池河畔遥望水中倩影。   痴也罢,梦也罢,误入藕花深处的他,再一次从后揽住那人的腰。   那人挟住他的手,一把攥在掌心。炙热的体温烫的他眼眶跟着发热。   未待回眸,二人已尽数知晓。   “我认错……”他欲说还休,那人早已转身。   那人眼底笑意一如从前,说,“你终于来了,这一回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点什么呢?”   那人将他的手摁在自己的心口上——那里有着的是他给对方留下的致命伤疤。   

    楔子

    小说: 一点星汉连北斗 作者:皈祎 字数:4390 更新时间:2022-02-06 08:31:08

    今天山下百姓请愿的新折子又送上来了。

    江言殊托着下巴,半阖着眼,手里把玩着手里的半掌大小的人形傀儡,好整以暇地瞅着那抱着比他人都高的折子的小弟子。才十岁的小弟子人小腿短呼哧呼哧地小跑着跑到金殿内,再将那堆山的折子堆到了江言殊的面前时已经满头大汗了。

    江言殊也不需要看,就这样舒舒服服地靠在宝座上,侧着耳听那小弟子一本一本的拆开折子来念。像极了坐在茶馆雅座里听曲儿的阔少,模样慵懒极了。

    “北洲水兽突破封印,河岸三千亩地被淹,村民死伤无数。求长清门主出派弟子前去救助。”

    “救。”江言殊拿起小梳子替手里的傀儡梳着头,嘴角上扬似是全没心思在那些百姓发来的请愿折子上。

    底下的人大气不敢出,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最后又低下了头。

    小弟子又掏出一本折子,“南城城郊陵墓被盗,放出走尸无数。求长清门主出派弟子前去镇压。”

    “镇。”江言殊梳的仔细,一根又一根。梳顺后又将做好的小衣服一件又一件的穿在那傀儡身上。

    小弟子抿了抿唇,又抽出了一本,翻开的那一瞬他脸色一白,手抖得几乎握不住那折子。

    啪嗒一声,折子落了地。

    响彻在整个静谧无声的金殿上。

    小弟子瞬间跪地,头重重地磕在地上,“门……门主饶命,弟子不是……”

    “继续。”江言殊心情很好,丝毫没怪罪那个弟子。只是匆匆一眼,就又把心思放在了手里的傀儡身上。

    小弟子哆嗦着道了一声是,捡起地上的折子,念了起来,“长……长清门主江言殊,弑师长……修,修邪术……仙剑大会上靠不耻手段取胜,将同门做成傀儡……后更是乱长清门风。此等万人骑万人踏的妖邪之人,理当,当诛杀……”

    “诛。”话音刚落,男人脸上的笑容稍稍的隐下,随后将傀儡收到怀中,看向那小弟子时嘴角猛的上扬,眼里全不见笑意,“说的不错,我就是个万人骑踏的妖邪之人。”

    小弟子吓得脸色煞白,直接跪在地上上下牙打着架。

    这样的折子江言殊每天都要遇到,有的说江言殊无德无能,浑身上下看得见好的也就一张皮相。有的又说他是个披着一张皮相会吃人的妖怪。长着男人的活儿,干着女人的勾当。

    关于他江言殊的传说,这世上海了去了。唯一一个流传甚广的传闻在江言殊死后还成了城隍庙说书小老儿的一段。

    相传,江言殊出身于沈家庄的红楼,母亲是最末等的粉头,是只要与了银两就可肆意享乐的。本来江言殊就这样在红楼成长,长成一个倌人儿就可承母亲衣钵,继续为红楼卖命。

    一日仙山门主下山除魔,救下了被人殴打的他。慈悲心一起,将他从秽地带出,一并带回了仙山。

    仙山名为长清,百年之内声明赫赫,是五洲四海的修仙者都渴望拜入的仙门。人人都说这江言殊命好,一个倌人儿出身的贱身薄命竟就这般一步登天,踩在了万千自诩奇才的修士头上。

    谁也没想到,这本该努力修习、对门主感恩戴德的倌人儿,居然在仙山干起了老营生。非但用自己的身子祸乱师兄弟,更是靠极其令人不耻的手段一步步睡上了门主的位置,最后将那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仙山门主一剑结果。

    听及此,往往听者都会叫停怒骂,说这江言殊罔顾人伦,是妖邪之人。更有山下百姓,骂他是带把儿的夜度娘。

    夜度娘此称也并非空穴来风。江言殊男生女相,天生笑面。身量高挑,却不似寻常男子般肩宽臀肥。反倒是窄肩细腰,腰腹处肌肉紧实,软而不娇。尤其臀部,圆翘紧实勾人得紧。

    一双眼睛格外魅惑,眼尾上翘,生得一双带水阳春目。目里含情无边,眉目一弯波光万顷,见得男女老少纷纷红了脸。

    尝过他甘美的人无不对他的身体称赞有加,包括那个曾经被他取代了位子的人。在被他手刃的前一晚还旖旎在他身上。一双大手将他的浑身上下都摸个遍,一边神色厌恶地骂着妖精一边恨不得将他拆吃入腹。

    因此对于这些传闻江言殊非但不恼,反而觉得十分受用。

    毕竟这个代表着整个天下最强修真者的位置也不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扭扭腰胯坐在上头的。那些嘴上骂着他妖精的人,不照样一个个都曾拜在他衣摆之下?

    伺候男人的活儿他向来干的不错,干得比窑子里任何人都技术卓绝。他生来就是倌人儿,而且这世上应该没有比他更加成功的倌人儿了吧。

    ……

    仙山百阶云梯直通至高,那至高之处便是琉璃金瓦筑城的仙殿。而那仙殿的最上头,便是长清门主的位置。

    江言殊坐在至尊的宝座上,一袭红衣媚而不妖,落在满殿还在为先门主披麻戴孝的弟子中煞如那落入白雪的红梅。落了枝的红梅,烂红如血,全然没了风骨。

    他笑吟吟的俯视这座下那些心里对他弃之以鼻,面上不得不对他俯首称臣的人。

    这人的一生最完满的事儿他都做过了,这世上最厉害的人也都败在他的身上,死在他的剑下。所有的人都因惧怕他强大的灵力不敢对他动手,心甘情愿得臣服在他的脚下。

    微一抬手,殿下众人无不胆战心惊,头低得不能再低,样子像极了那在雪天里蹦跶的鹌鹑一缩一缩的,可笑至极。

    江言殊把玩着手中的门主玉印,那块至高无上的玉石在他的手里显得又小又轻。这块翠色的石头抵在桌面上在他的指尖来回转动,也不知是桌面太滑还是他刻意为之。那玉石忽然转动了一周竟从桌面上滚了下去。

    清脆一声玉响,无数人妄想企及的物什成了碎成一地的残渣。

    “呀,怎么不小心碎掉了呢?”他语带笑意对着殿下抬头怔愣的众人问道,也不知道说的是玉印还是什么。

    伸手要拾起地上的一块碎片,可是那玉碎锋利扎手,手指伸过去的那一刻,不出意料的被划了一个小口子。嫣红顺着指尖染红了点玉碎,碎玉沁血,命不久矣。

    他想,也罢,反正他也玩腻了。

    说来也可笑,江言殊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坐上这万人企及的位置,可是短短的三个月他就坐腻了这个位置。

    好在,他是擅长为自己找乐子的。

    江言殊微微一笑。将那落了红的手指放在唇角,艳色的唇对了血色的沾染更是红的刺目。他赤着脚走下宝座,在众多弟子的跟前徘徊。

    像是在挑选今日要穿的衣裳似得,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顶。那一个个身穿孝服,目露哀戚的小弟子一下子变成了一朵朵任他采撷的花儿。

    小弟子们刻意一个个将脑袋埋低了些,尽量想让这倌人儿不要注意自己,毕竟已经有太多师兄弟被他瞧上,最后榨干灵力死于非命了。

    他们心知只要一天不逃出长清,头顶悬着的厄命长剑迟早会落下。

    或早或晚,只求今日死的不是自己。活在惴惴不安中的弟子们,吓得身子瑟瑟,不敢发出一语。

    “今日,就你吧。”

    此话一出,弟子们长吁一口气心道今日又逃过一劫。可那位被选中的弟子目露惧意,双膝跪地吓得满裆潮湿,依旧不敢说个不字。

    因为反抗的结果是挫骨扬灰。 

    从不落雪的长清已经下了快半年的大雪了。白色一如幕布一样遮蔽了人的双目,万籁银白,不知是为谁作丧,单调冰冷就像是这个无趣的世界。

    小弟子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虽面上带着怯懦,但是却又凶有狠。好几次都似要将他这身经百战的恶鬼给灭了。

    江言殊靠在石狮子旁看着新殿旁的红梅林。红梅芳菲,迷乱了人的双眼。风儿一吹,红梅落地再也回不到枝头。雪融化后烂作了什么也不是的红泥。

    糜烂的生活,糜烂的他。

    他已经记不得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也已经记不得过去有谁曾红着脸厉声指责自己,想要将自己拉回正轨。

    雪落在肩上冷得发疼。

    疼啊,冷啊。

    到底是疼还是冷。

    到底……是身子疼,还是……

    一晌欢愉,那弟子的灵力就尽数被他引入体内。

    江言殊从雪地里找出自己的红杉,拍拍上头的雪屑便穿在了身上。正待要迈步回寝殿,他的目光扫到了那被自己榨干灵力的弟子。

    少年才弱冠的年纪,灵动的双眼彻底蒙上了尘埃。七窍之处还挂着灵核被榨干破碎后渗出的血水。他带着未踏入尘世的茫然,就这样睁着眼睛,彻底的陷入了永眠。

    江言殊扯了扯嘴角,却浑然摆不出一个笑容。最后,他把自己还没来得及捂热的红衣脱下,盖在了那弟子的身上。

    ……

    江言殊就宿在新修的大殿里。

    这大殿用料虽不比仙山的金殿奢华,但也绝非等闲。主干是乌木所就,白墙上的白漆是北海的珍珠粉磨成,就连屋顶上的瓦片都是七彩琉璃。尤是那房顶上的双龙戏珠雕得栩栩如生,仿佛只要一起风那龙便会随风飞走似得。

    江言殊死后啊,这大殿便成了五洲四海的奇观。各地文人雅客纷纷不远千里前来瞧这殿顶的双龙戏珠。

    可当听当地乡里人介绍说这殿名叫龙阳殿,他们说什么也不相信。一听这殿名是江言殊取的,又各个都发出了恍然的声音。

    说实话,江言殊自己也不会相信自己最开始的时候像模像样的当过一会儿门主,还召开过什么仙门会议,给仙殿取过名字。

    毕竟事实上,前者不过是叫一些长得还算可以的男弟子和他在床上颠鸾倒凤,后者也不过是在颠鸾倒凤之后的一时兴起。二者往往同时进行,尽兴之余那高楼庙宇的名字随兴而成。

    长清落雪,白雪遮住了大殿屋顶上的双龙戏珠雕塑。他想,若是太阳出来了,这屋顶的龙应该是极其好看的。

    他想要天天看到这双龙戏珠必须得看到太阳啊,于是灵机一动,便取了个这样的名字——龙阳殿。

    龙阳是字面上的龙阳,山下的人传得又是另外一层含义。什么龙阳坡上龙阳殿,龙阳殿内龙阳人。于是江言殊在外头的诨号就多了一个——龙阳真人。

    龙阳真人本人不知道这个诨号,也不知道百年的仙山也变成了龙阳坡这样的名字。每日坐在龙阳殿内,最后还索性就宿在里头。他守着雪停云开,等着的就是想看一眼屋顶上的双龙戏珠。

    可是江言殊没想到到自己死的那一刻,大雪也没有停歇的意思,他还是没机会看到屋顶上的双龙戏珠。

    血染白裳将他周身染作了喜堂的颜色,喜庆而肮脏的红色将他包裹得严严实实,随着一双手脚被卸去,他平日里装饰的桀骜也荡然无存。

    江言殊幻想过无数个恶有恶报的结局,最终一身白裳加身想要以最本来最干净的样貌走到地狱。可是血污把胜雪的白袍染的一塌糊涂,即使他把自己粉饰得再为干净还是将以不堪的样貌走到尽头吗?

    “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你可认罪?”说话的这位是新上任的仙盟盟主穆梓奕,若不是江言殊师出同门,也许那人眉目间透着的恣意得意也不会让江言殊觉得可笑。

    “认罪吗?认……将术修满门灵力取尽的罪,屠沈家庄……半个城的罪,还是将你这废物修为废去……推下炼狱的罪?”江言殊笑出声,胸口被那人狠狠的踏了一脚,五脏六腑都是一阵震裂的疼,疼的他忍不住咳了一口血。

    他说着这些做过的恶事,若无其事的像是说旁人的故事。

    那笑容满面的模样可憎得让穆梓奕皱了皱眉。不过这人千人踏万人骑连自己都不在乎,怎么可能会有在乎的事?

    在那还是同门时期,穆梓奕就已经见识过这人的嘴脸了。如此一想心内复仇的快意立即丧失了大半,原本削尖了头等待的这一天也变得索然无味。

    “那沈清文呢?”这三个字一出,仿佛是灵魂内传出的剧痛让江言殊身子震了震。来人还是喋喋不休的抠挖着他的伤痛,“据我所知你方才放下尊严也要夺回的傀儡里装着的是他的魂魄吧?”

    江言殊深深的望了一眼手里被烧成灰烬的傀儡,像个初生的孩子一样挣扎着扭动着要用自己的脸去暖那凉透了的灰。

    可是风拂而过,掌心的东西也灰飞烟灭。

    就连灰烬,都不愿意和他多待片刻吗?

    “杀了……我吧。”江言殊冲那人张嘴说着,一双眼睛早已随着灰烬的消散失去了神彩。

    也许死在这人手里,自己也无法和沈清文的魂灵去到同一处。

    他想,这荒诞无度的一生也该结束了。

    他千人踏万人骑的一生,本来就不该有个体面的结局。

    长剑坠落到心口之时,江言殊满意的闭上了双眼。

    白雪长清,终究在罪恶被手刃的那一刻云消雪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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