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能解救人，生活却没有音乐。

“喂？这里是警察局，请问您要报案吗？”

“...”刑霍盯着地面上的头颅，轻声道，“是的，我父亲的头，在我家门口。”

警报声传遍小区，划破了仲冬的夜，断破了少年的神智。

刑霍忘了当初是怎么说出这句话的，他只知道，自己想从楼上跳下去。

怎么样都行，别活着就好。

三年后。

“刑霍，你这头发..？”唐易阳看他从理发店出来，乌黑的短发早已成了殷红色。

“我觉得不错。”他跨上自行车，利风划过脸颊，耳朵被冻得没知觉。

“行，你喜欢就好。”唐易阳看着他这种叛逆行为，不经感到困惑。

这家伙染头发，旷课，就算没旷课也都是在睡觉，怎么随便一考却是校排第三？

“明天就是寒假了，要不要约出来玩？”唐易阳和他骑着自行车，停在了学区房。

“再看看吧，没心情。”他和唐易阳告别后，把自行车停在一边，进了屋子。

父母早就睡了，屋子一片漆黑。

他也没开灯，走进了房间。

刑霍拉了把台灯链子，灯撒在了成堆的试卷讲义上，乱成一团。

他随便挪开了空位，将书包里的药盒拿出来，里面有三片Lamictal 药丸。

放在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喂？”

“刑霍，你要睡了吗？”

刑霍抬头看了眼时间，十一点。

“差不多，怎么了？”

蒋宋叹了口气：“你的病似乎更严重了，要不要聊聊？”

刑霍打开书柜，上面摆着一罐他每天一点点收藏的安眠药：“刚刚不是才见过面？”

“你告诉我你现在的感受就好了，不必想那么多。”

刑霍将水倒进杯子，轻声道：“每天都在想怎么死，你说我能有什么感受，我要睡觉了，晚安。”

不等回应，他便挂了电话。

“...”刑霍将头靠在书桌上，窗外月光似乎有些朦胧。

刑霍很明白现在的自己是什么样的。

他已经感受不到外界的刺激了，任何一样事物都提不起他的兴趣，情绪像过山车一般，时好时坏。

如同坐在旋转杯上，旋转时他感受不到快感，只有无尽的麻木。

时间像是被静止般，连眼泪都流不了。

他只能靠毫无意义的叛逆来让生活掀起一丝波澜，犯病时他逃课，好些时他睡觉，无聊时他读书。

能让他活下去的原因只有两个，欠养父母的恩情，和对毒贩的执念。

逼迫自己思考，才能旋转冻结的时间。

他没有睡意，写了几张考卷，直到凌晨三点，他拿几颗不知道是什么的药混着安眠药一起吃下去了。

意识朦胧间，他看着柜子裏堆积如山的药，忽然笑了。

自己就是一个吞金兽和药罐子。

真可悲。

“刑霍，你桌子能再乱点。”刘平墨一大早便拉开他房间的窗帘，阳光撒入屋内，印在少年蹙眉的面容上。

刑霍有着欧亚混合的血统，细长浓密的睫毛下是一双碧蓝的眼眸，上挑的眼尾有些声势逼人。

殷红的发丝衬着那白皙的皮肤，添了几分俊帅。

“我天，你头发是怎么回事？”这才早上，她已经开始头痛了。

“没什么。”刑霍随便套上了衣服，从床上下来。

“你昨天是不是挂了蒋医生的电话？”刘平墨叹息着道。

刑霍看她要整理自己的桌面，赶紧转移她注意力，出了房门：“太累了，没心情。”

“没心情..你每次都没心情。”刘平墨看了他一眼，“你到底有没有在吃饭啊？”

刘平墨是个能疯狂输出问题的人，也是刑霍最不会对付的人。

“人家刚起来，别问那么多。”何峰坐在餐桌旁，边喝咖啡边看着报纸。

“行，哪一天你儿子饿死在外面就怪你，父子两天天一个样！”刘平墨骂骂咧咧的走进了厨房。

何峰无奈的看了眼刑霍，两人相视一笑。

知道刑霍病情的只有养父母和蒋宋，刑霍哪怕犯病的在仓促，他也从未让别人发现过。

不过哪怕他装的在正常，也逃不过蒋宋那狠毒的眼睛。

“双向情感障碍，先生，你不知道你现在有多危险。”

因为刘平墨的要求，他又来了心理治疗所。

刑霍敷衍的点头，反复按着笔帽。

“你昨天睡了多久。”

“大概三小时，六点我妈把我叫起来了。”刑霍被问的有些烦躁，“我们有必要每天都见面吗？我好得很。”

“有必要。”蒋宋盯着他，刑霍纵使只睡了三小时，精神依旧抖擞。

刑霍望着蒋宋，那似乎看不见底的眼眸，让来源不明的愤怒找到了发泄口。

双手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他按耐着情绪：“你想问什么？”

蒋宋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

“你没事吧？”

“我问你到底要问什么！”刑霍大吼的站起身，似乎意识到失态，他愣了一下。

“刑霍，你先冷静！”蒋宋拿起电话，就要拨给外面的护士。

“我很冷静，我哪次不冷静了？你没事吧？你没事吧？我他妈最烦这弱智问题！”刑霍一脚踢开椅子，拿起外套就往门走。

打开门，几个护士就站在门口。

刑霍不等她们反应，一把推开人群，跑着离开医院。

外面不像诊疗室一般温暖，寒风似乎能冻住五脏六腑，刑霍不明白自己怎么了，也不想明白。

他控制不了颤抖的手。

“药..”他慌忙的将手探入口袋，拿出了药瓶，打开瓶盖后却因为颤抖而落入地面，药丸撒了一地。

“刑霍！站住！”身后传来蒋宋的声音，刑霍破口大骂，真他妈烦人。

他吐着白雾，连脚也听不了使唤了。

“你还好吗？”

刑江愣愣的抬头，一个体型修长的少年，背着光，俯身看着他。

“药..”

温江直起身，看了眼后面，蒋宋的身影逐渐清晰。

“我帮你捡吧。”说也奇怪，这个人的声音让刑霍冷静了不少，身上那股烦躁也淡了。

“你能，扶我到暗巷吗？我不想被后面那个人抓到。”刑霍俊帅的面容显得有些憔悴，温江虽然心里不明白，但还是帮忙捡起药丸，把他扶到了暗巷。

刑霍坐在石阶上，看蒋宋跑开才松了口气。

吃了药好了差不多，他才对温江道：“谢谢。”

“没事。”温江看他被追，不免好奇，“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