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尔顿摘下手上的手套，走到晋虎跟前，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你害怕了。”

他用的是肯定句，似乎对晋虎拳头底下隐藏的情绪一清二楚。

晋虎挥出一拳，听到他的话，竟然停了下来。

一停下，他才发觉自己似乎是打的时间有些长了，他扶住因为惯性还在晃动的沙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并没有回答莫尔顿的问题。

莫尔顿：“出任务的时候，你害怕了。”

晋虎，莫尔顿，班杰明，麦克四人，是一起进的联盟战队，他们选训时是共同进步的菜鸟，转正后就是相互信任的战友。

这么多年下来，对方一抬屁股，他们就差不多能摸清对方要拉屎还是放屁了。

话糙理不糙，不管晋虎后期变得有多神秘莫测，悲喜不显令人捉摸不透，可只要他一有强烈的情绪变化，他们一定能察觉得到。

这已经分不清，真的是生死相伴的默契，还是只是同病相怜的同情了。

晋虎还是没有回答他，说不上来是因为没歇过来，还是只是因为懒得回答他的主观臆测。

莫尔顿：“恒澈的行为让你害怕了。”

晋虎：“够了。”

他大概是喘匀了那口气，深吸一口气之后，松开了早已不在晃动的沙袋，轻描淡写的阻止了莫尔顿愈加细心地猜测。

带着些许不屑的对他说：“我怕什么。”

晋虎一屁股坐到了光滑的地板上，拿牙咬开了手上的拳击手套，拿起手边的功能饮料补充身体流失的电解质。

莫尔顿有些意外，却更加确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测。

晋虎是谁，晋虎是联盟战队运筹帷幄的大队长，那个无论对什么事都运筹帷幄的冰冷机器人！

按照他以往的脾气，他第一遍猜测的时候，晋虎就应该听懂了他的话外音。

要么他会把那个刚停下没多久的拳击手套送到他脸上，要么就会用更加语焉不详的话跟他打游击。

可这次，都没有。

他不光没有直接请莫尔顿吃拳头，还在他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他的时候，对他心平气和的回答了一句。

这样的情况，要么他已经把恒澈怎么样了，要么......恒澈已经被他怎么样了......哎呀！不重要。重要的是......

莫尔顿：“恒澈还活着吗？！”

晋虎：“......”

晋虎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这突如其来的问句,又是用的哪一招他听都没听过的神经跳脱大法。

莫尔顿：“...额...我是说......他还能走路么？”越问越不像话。

晋虎：“你脑子里都是装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班杰明最近没修理你？”

莫尔顿：“......好好跟我聊天，你提他干什么。”

晋虎有些吃惊，要知道，莫尔顿跟班杰明同流合污可不是一天两天了，估计现在那群小兔崽子都差不多看出来他俩的门道了，两人互相暗恋，却又都喜欢看破不戳破的故弄玄虚，导致两个人总是莫名其妙的暧昧，不明所以的默契。

莫尔顿还是第一次对班杰明表现出这么明显的......嫌弃。

晋虎：“怎么？他终于把你上了？”

莫尔顿赏了他一个白眼，不服气的说：“呸！恒澈还好好的，我怎么可能被压！”

晋虎：“......”他还是没明白这比喻又是遵循了哪种喻体。

莫尔顿：“我也害怕过。”

又是这样没头没尾的一句话，莫尔顿不再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整理好自己的手套，抱着自己的水杯也喝了口水。

晋虎：“？？？”这次就连晋虎也没整明白他这句感叹从何而来了。

莫尔顿：“恒澈刚来的时候，我也害怕过，我怕他是下一个你，而你，是下一个子文。”

莫尔顿又露出了他那少有的真正属于人类的怯懦。

晋虎听完，那打拳时因为运动被释放出来的火热的少年人气瞬间又被冻了个结实。

莫尔顿：“子文真的只是简简单单的因为任务牺牲的么？”

莫尔顿转向晋虎，这似乎是他埋藏多年的秘密，不知为何今天决然有勇气吐露出来，还是说给了一头猛兽听。

这个问题就是把双刃剑，不管是对问出来的人还是对听到他的人来说，都不是什么令人舒适的东西。

莫尔顿说完紧紧地盯着晋虎的脸，生怕错过一丝一毫晋虎脸上的表情，就让他错失这个问题的真相。

晋虎盯着他的手中饮料瓶一言不发，微微用了些力气使瓶子被他捏的变了形。

可令莫尔顿失望的是，晋虎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连皱眉这样细微的微表情都没有，他还是那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还是那个冷静如斯的大队长。

随后他拿起手边的拳套，从地板上站了起来，看起来不准备去回答莫尔顿的问题了。

莫尔顿：“你准备一辈子都逃避么！”

晋虎离开的身影顿了顿，莫尔顿的内心重燃希望，指望晋虎就此回头把所有隐藏的东西都一股脑的告诉他。

没想到他只是头也不会的对莫尔顿说：“做好你副队长的本职工作。”

莫尔顿是很佩服晋虎的，排除他近年来宛如没有灵魂的机器人的工作作风，他当年能在豪斯曼的眼皮子底下当那个刺头，对着一看就深不可测的安子文撒泼，就让莫尔顿这种从小被叫“熊孩子”的人佩服的不行。

可他现在一点也不喜欢晋虎了，甚至很想喝点酒，好酒壮怂人胆的揍他的上级一顿。这点上大概他可以去找恒澈商量一下，说不定两人会一拍即合，好在小黑屋里也有个伴。

他想揍晋虎，不是因为晋虎对他们越来越严厉，不是因为晋虎下任务越来越不是人，而是因为，他将所有对他们的性命可能产生威胁的东西都藏在了自己的心底。

以前的晋虎，是个藏不住秘密的大男孩，不管是豪斯曼的糗事还是他跟安子文不可言说的过往，他都像大学里活力四射的大男孩，肆无忌惮的跟他的舍友们分享他的生活趣事。

可现在，大概是晋虎的生活中再也没有趣事了，导致他连八个星耀日前的真相都不敢告诉他们。

莫尔顿失望的坐在地板上发呆，透过落地窗看见晋虎将空了的饮料瓶扔进了楼边的垃圾桶里。然后步履匆匆的回宿舍去冲冷水澡了。

莫尔顿看不明白，也不可能看明白，晋虎到底在计划什么。

他只知道，自从晋虎带领联盟战队以来，联盟战队就变成了传说中的“两面派”。

既不尊敬联盟，也不把帝国放在眼里，大概是真的功成名就？导致他现在两边都看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