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瑶以为，姐姐把他打跑了，事情就结束了。

不料他埋伏在书院外面，守了几天几夜，终于等到白瑶出门。

那天他显得有些局促，颠三倒四的说着些不着边际的话，手忙脚乱的帮她提了篮子，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若不小心看了一下她的眼睛，脸上就立刻满是红霞。

之后，他仿佛是住在了书院门外的那条巷子里一般，无论何时白瑶要出门，都总会和他在那条巷子里“偶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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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又过了一年，白瑶第二次和姐姐吵了架。她们吵得很凶，把书院的孩子们都吓哭了，姐姐还试图把她关在书院，不允许她出去。

但这一次，她没有妥协。

她将自己的花魂从母株上斩下，跑出了书院，直奔他的怀抱。

他在镇北的郊外建起一个小小的院子，亲手布置了他们的喜堂，又亲手为她披上大红的嫁衣，牵着她站到烛台前。

“白瑶，我要堂堂正正娶了你。”他满眼都是柔情，化作缕缕情丝将她紧紧缠住，“我秦连山，要六界鬼神共鉴，此生绝不负你。”

她连连点头，流着泪，笑着与他拜了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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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的几年光景，仿佛每一日都是都是从天上偷来的，大宝出生之后不到三年，小宝也出生了。他把一块玉牌挂在小宝的脖子上，抱着女儿在屋子里直转圈儿，满脸的喜不自禁。

“是个姑娘啊，姑娘好啊。将来长得像她娘，我又有个小白瑶了！”

“我瞧着她倒是更像我姐姐。”白瑶笑微微的看着小宝粉粉的脸蛋儿，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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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

这是成亲以来，家里唯一的禁语。

她好想念姐姐啊，她们好多年都没有见面了，姐姐甚至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是两个孩子的姨了。

她知道，她斩了花魂跑出来，等于是斩了和姐姐的血缘，姐姐一定很生她的气。

她不敢去找姐姐，怯懦的缩在连山的臂弯里，一躲就是这么多年。

“要不，”他见白瑶第一次肯主动提起姐姐，抱着小宝语气小心的试探，“过些天，我们带着两个孩子去看看大姨？”

“也好……”白瑶实在抵不过对姐姐思念，终于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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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既期待又忐忑的又过了几天。

小宝快要满月这天，连山正在院中抱着刚会说话的大宝，教他喊“妹妹”，忽而天上几片乌云压下来，平地响了一声惊雷。他突然脸色一变，把大宝递到白瑶怀里。

“带着孩子待在在家里。我回来之前，千万不要出门。”

他留下这句话，周身爆起一团白瑶从未见过的霸道灵气，一个闪身就不见了。

一走就是月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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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瑶在家中苦苦的等，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还要照顾两个孩子，若不是她还有些妖术傍身，怕是连糊口度日都成问题。

等了一个月，实在心中着慌，她牵着儿子抱着女儿出了院子，不想刚出门就叫几个修仙客拿住了。

原来他们早已知道有妖族在院中生活，苦于那院子设有秦连山留下的禁制不得而入。

她自从斩了花魂，妖力大不如前，又有两个孩子要顾及，实在抵不过那几个人。

他们把她用束妖索绑了，口中污言秽语不断，围上来撕扯她的裙衫。

她受着辱，只能哭求一旁的大宝不要看，不要听。小宝被他们扔在地下，一脚踢到墙根下，把她的心都踢碎了。

墙根下，小宝撕心裂肺的哭起来，突然襁褓里爆发出一阵凌厉而霸道的法力，把那几个修仙客震晕了。

他们母子这才得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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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之后，她开始有些神志不清了。

她一步也不敢踏出小院去，时而糊涂，不记得事，时而清醒过来，发现两个孩子一天都没有吃东西了，又自责得直哭。

她整日整日的抱着大宝和小宝，坐在院中，口中喃喃的，无数遍的重复些连山曾说过的话。

“千万不要出门…不要出门…”

“姑娘好啊，有个小白瑶…小白瑶…”

“这世上…总要有人去当英雄的…夫君…英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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浑浑噩噩又三年，突然有一天夜里，她早已荒废的通灵术起了作用！她发现连山的魂光就出现在瑶河！

她不顾一切，疯了一般的冲出去，奔向那一抹光亮。

白瑶终于又见到了他。

他好像没变，还是那副眉眼，却又好像变了，眉眼间的神情变了。

他浮在瑶河上，正全神贯注的盯着瑶河的灵脉所在，完全没有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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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山！”白瑶迎上去，声音颤抖着唤他的字。

他终于扭过头来，那双眼中堆满了高高在上的疏离，如一对利剑刺在白瑶心上。

“你…你不记得我了吗…”

“我记得，你是白瑶。”

“你记得！”白瑶落下泪来，三两步上前就要投入他的怀抱，“你这些年都去哪了！”

他却退开一步，以灵力隔空阻挡了她靠近。

“白瑶，你我是一个错误。”他长袖交叠付于身后，表情冷漠而平静，“本尊只差一步便要飞升成神了，此后世间再无兰台仙尊秦连山，你也不必再执着。”

“你……你说什么？”

“秦藏！秦连山！你说清楚！什么错误！”

天和地开始旋转，瑶河的水仿佛都成了火，她什么都看不清了，只感觉五内俱焚，要把这世间全都烧尽！

烧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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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芝喘着粗气，心神震动。周游在一旁扶着他，一手附在他的后心处，以一股清凉温顺的灵气为他调息。

“这之后的部分对你来说太危险，她已彻底走火入魔，不要再看了。”

孟芝虚虚靠在周游的手臂上，又做了几个深呼吸，这才慢慢缓过来。

“所以，怀瑶念瑶的爹，那个什么兰台仙尊，是成神去了？”

“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周游摇摇头，把他安顿到茶席边坐下，点燃茶炉的火。

“那之后白瑶走火入魔，狂性大发，惊动了朱瑶。”炉火升起一股融融的暖意，把周游的俊脸也映得柔和些许。

“朱瑶虽能制服她于一时，但每一醒来就又会痛苦发狂，于是她只得找我为白瑶封住了战后大部分记忆，并带她离开了瑶河。对白瑶本人只说出了意外，伤了根本才会失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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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们都不知道她还有两个孩子吗？”孟芝觉得有些不可置信。

“逾远，”周游把茶勺放下，抬起眼来郑重的说，“今天是我第一次查看她被封存的记忆，请你务必相信我。”

“记忆，往往牵扯的都是最为私密的部分，”他看着孟芝的眼睛，神情中有似乎还有一丝伤怀，“随意查看，非君子所为。”

“若不是涉及到她两个孩子，这颗琉璃花种本该一直封存的。”

“这封锁记忆的法子好厉害啊，但也确实，挺危险的。”孟芝歪着脑袋，闲闲的拨弄这茶盏。

“这是‘通灵术’的一种，需要强大的魂力才能施行。”

“那宋员外要找的就是这个术法！”孟芝突然灵光乍现，想了起来。

“是。”周游点点头，“通灵术是一种特殊的魂术，一般可用于搜寻特定的魂光，战时，它是作为一种侦查之术被创造的。不过，整个六界中没有几人能用。而若是施术者有足够强大的魂力，它甚至可以对魂魄中的记忆进行读取和干涉。”

“谁想的这招，”孟芝连连咋舌，“这也太无敌了。”

“的确。”周游一脸憧憬，显得很自豪似的。

“创造它的，正是人称‘无敌’的战神，炎帝丹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