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小区，夏至把车停好，尚臻主动将后座的礼物都提了出来。夏至看着挺满意，心安理得地两手空空走在前面帮忙开门按电梯。

石晓芸母女早就在门口等着了。

电梯门一打开，石晓云立刻板下了脸，说：“夏至，东西怎么都让尚老师提着，你搭把手啊。”

顾佳运从尚臻手上拿过几个袋子说：“是啊，就会欺负学弟，到处犯公子病。”

夏至无语，尚臻忙解释，“是我自己要提的，学长要腾出手开门按电梯。” 夏至斜眼看了一眼尚臻，小子挺有良心，还知道帮自己说话。

进门后顾佳运没有立刻开始补课，而是和妈妈一同品鉴起了夏至带回来的礼物。

“哥，你眼光越来越好了，这条丝巾的花色很衬我妈。”

“我最喜欢的还是这件裙子，佳运穿上台拉琴一定很有气质。”

“啧啧，妈，你穿这件外套太有范了。”

“哎呀女儿，你背这包太可爱了。”

母女互夸，感情融洽。

夏至见惯了这场面，一手搭在沙发背上，悠闲地看着两人。

尚臻觉得这对母女像一大一小两只可爱的麻雀，叽叽喳喳，热闹活泼。

无意间，他随手翻开一条腰带上的价签，惊得差点咬到舌头。 这数字比他一年的生活费还多。

他默默将腰带放回袋子，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白T牛仔裤，脸上火辣辣的。

“好了佳运，衣服慢慢试。尚老师一会儿还要回学校，赶紧上课吧。”夏至催促道。

“对对，佳运快上课，我也要开始准备晚饭了。今天乖侄子来了，吃烤羊排怎么样？”石晓芸笑嘻嘻问夏至。

“那太好了，我在美国天天想着小姨的烤羊排。”

石晓芸笑出了一朵花，论侄子人帅嘴甜还有钱是种怎样的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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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晓云的手艺没话说，晚饭味道很好，气氛更好。

四人说说笑笑，时间就到了9点。

夏至看了眼墙上的钟，说：“小姨，时间不早了，我送尚臻先回学校了，大一新生的课都排得比较满。”

“哎呀，太不好意思了，我一高兴就忘了时间，耽误尚老师明天上课。” 石晓云一脸愧疚，搞得尚臻很不好意思。

外国语学院的那些课，上不上其实没差，课下看看背背就全懂了。

夏至站起身，对尚臻说：“尚老师，我要先回家拿个东西，你等下我？”

“好的，东西重不重？需不需要帮忙？”尚臻似乎今天当苦力当出瘾了。

夏至站着思索了一会儿，“还真有点重，那麻烦你啦~”

顾佳运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表哥，多半就是几本破书，这都要别人拿，真是公子癌晚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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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臻跟着夏至穿过小区的几个自然布景，上了另一幢楼的18层。 本以为会遇到夏至的父母，谁知整个大平层就夏至一个人住。

进了门，夏至看出尚臻脸上的惊讶，笑道：“我父母工作在美国，所以常年定居国外，这里就我一个人住。”

“哦~难怪佳运说你不爱住寝室，一个人住惯了这么大的房子，谁还会愿意和三个人挤在一个小空间里。”

夏至笑笑，不置可否，“来，跟我进书房。” 他一路将灯打开，尚臻看清了这个大平层的全貌。

精装风格和顾佳运家的差不多，应该是开发商统一配置。从结构上看，夏至的家似乎还多了个专门的办公区域。 诸如灯饰，布艺，和装饰画这样的软装上有很多审美的小心思，尚臻虽说不上门道，却能感受到高雅。

夏至将人领到了书房，也就是办公区。房间整面墙都是核桃木书架，摆放整齐，能1秒治愈强迫症患者。中央摆着一张一看就价格不菲的办公桌，桌面整洁。

夏至递给尚臻一个大纸盒，“帮忙拿一下，我要带一些书回学院的图书馆。”

“你要捐书给图书馆？”

“不是捐，是借。经管学科大多理论起源于西方，我们平时看的大多是译作，理论丧失了语言的原味就很难理解。所以很多同学希望学院的图书管里能多一些原版书籍。我请院长开了个书单让图书馆去置办，但有些绝版书市面上已经找不到了。恰巧我爸有收藏，我就拿去给学院阴影几份放在图书管里借阅咯。”

“学长，你这学生会主席当得太称职了，连学习委员的活都做了。”尚臻一边接书，一边吹彩虹屁。

夏至一边对着手机上的书单选书，一边随意答道：“举手之劳而已，我爸最常对我说的话就是，要与人为善，多结交朋友。我受他影响比较大吧。”

明明很正能量的话，尚臻却听得有些吃味。所以善意待人是夏至从小接受的教育，是他的习惯，在他眼里大家都是朋友，一视同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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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的路上，尚臻的话少了。夏至以为他累了，就调弱了空调，放起了一些舒缓的音乐。

尚臻其实一点都不想睡，今天明明发生了那么多开心的事，他却莫名难受。

从前，他知道自己穷，但并不觉得自己真穷，也从未觉得自己不配得到什么，大咧咧地活得十分坦荡。

但今天，他有好几个瞬间为自己的穷感到无地自容。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贫穷。

在夏至面前，他感觉自己就像被榨出了“皮袄下的小”来。

车子驶进了J大校门，快开到大一新生寝室区时，夏至提醒道，“考致远学院的事，要尽快行动起来。我知道你学习很厉害，但J大藏龙卧虎，不要轻敌。”

快蔫了的尚臻听到致远学院四个字，心底突然蹿起一撮火苗，一个希望。

“嗯，我明天一早就去打听电信学院的课表。”

夏至缓缓将车停在新生寝室区的路边，转过头夸奖道：“不错，行动力挺强。”

路灯下夏至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看起来神秘又温柔。

尚臻强行收回自己的眼神，扔下一句“谢谢学长。”就仓皇逃下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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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至正要发动车子，车窗旁突然出现了一张气喘吁吁的脸，把他吓了一跳。

“不好意思学长，差点又忘了，能加下你的微信吗？”

其实顾佳运早就将夏至的微信名片推给尚臻了，尚臻却一直迟迟不加。他认为，加学长微信，一定要得到对方当面同意，才有仪式感。

仪式感...这个曾经被尚臻和矫情划上等号的词，如今听起来没有一点毛病。

夏至先是一愣，薄唇扬起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可以啊，手机拿来。”

尚臻乖乖交出手机。

夏至用尚臻的手机拨通了自己的手机，然后将手机还给尚臻。

“我微信号就是手机号，保持联系~”

“好。”

“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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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臻回到寝室，哥几个已经熄灯睡了。他蹑手蹑脚爬上床，打算好好想想给学长的第一条微信怎么发。

他写了删删了写，怎么都不满意，总觉得不是太热情就是太矫情。最后一气之下决定放弃，等明天脑子清醒点了再想这个问题。

他找到和颜泽铭的对话框。

“睡了吗？”

“没，刷题呢。”那边秒回。

“我刚刚加了那个厉害学长的微信了。”

“当面加的。” 他又发去一条强调。

“……哦，所以呢？”

“你说等到明天再发微信给他，他会不会觉得我不礼貌？”

“……”

“干嘛…”

“你被盗号了吧”

“……”

“大半夜不睡觉考虑这种无聊问题？”

被这么一说，尚臻猛然发现，这问题是挺无聊的。但他真的动用了竞赛级的大脑认真假设了不同情况，最后仍举棋不定，十足像个傻子。

尚臻怕颜泽铭揪着自己的傻气不放，赶紧开起玩笑，“呃…小铭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那边显示正在输入了半天，颜泽铭回了一条，“什么鬼…”

“你以前爱我的时候对我可不会这么冷淡…”

“你脑子坏了吧，我什么时候爱过你？”

尚臻发去一个小猫咬着手绢哭的表情。这是前几天和一个女生聊天的时候存下来的，觉得特别可爱，“我心已碎，去睡了。”

他发完这行字，见颜泽铭没回话，满意地打算睡觉。

半分钟后屏幕又亮了起来，尚臻撩起眼皮瞄了一眼屏幕，立刻弹了起来。

是夏至的头像。

“电信学院的课程表，接好。”

“学长你太给力了！感激涕零！”

“不客气，正好认识电信学院的人，顺手要来的。”

“学长，你帮我这么多，我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你把佳运教得很棒，已经帮大忙了。”

“佳运本来就很聪明，我不教她也会很好。”

“你谦虚了，以前我也试过教她，但她不听我的。”

“那是因为你们都太宠她了。”

“小姨家教已经换了很多个，但只有你能搞定佳运，所以你很棒。”

尚臻看着“你很棒”三个字，有点惶恐，又有点飘飘然。

“很晚了，早点睡吧。以后需要帮忙直接找我就好。”

“谢谢学长，晚安。”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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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边的颜泽铭看着尚臻发来的不正经的话，心里郁结。那道解了半天没解出来的题看着更加面目可憎。

他“啪”一声摔下手中的笔，惊得自习室里的其他人纷纷看他。他收拾了下东西，走出了自习室。

再炎热的夏天，夜里都是微凉。

他感到孤独又烦躁，心中千百遍咒骂尚臻，真想自己从来没有爱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