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抱着李欢快速回到了老宅，确认没有人跟上来，才关上了门。

“姐姐？”徐君把鬼面抬起，斜顶在侧额头，轻轻摇着恍惚的李欢。

李欢缓了好一会儿，揉揉脑袋，蜷缩在了角落。

徐君蹲下来，坐在她的身边。

“那个女人......”李欢颤抖着发问，“是不是死了？”

徐君蜷起一条腿，把胳膊肘架在膝盖上：“不会的。放心，这里会有天问阁的人处理的，别再想了。”

李欢抱着膝盖，头埋了进去。

徐君侧过脸看着她，凑近了一些，温声道：“好吗？”

李欢用膝盖蹭了蹭脸，清醒了一些，安下了心，才抬起头来，点点头。此时她看见了徐君额头上顶着的鬼面：“这是？”

“这个啊？小时候玩儿的。”徐君摸了摸鬼面，把头扭了过去好让李欢看见鬼面的整体。

黑暗中那鬼面显得更骇人了。

“怕被人看到脸，所以才带上的。姐姐喜欢吗？我那还有一个，送给姐姐。”

李欢歪了歪脑袋：“虽说知道青岚是怕被人看见脸，但......祭祖节日，戴......戴鬼面......是不是有些不妥？”

徐君神游了几秒。

从前，自己也对着面前的这个人有过相同的疑问。而现如今，这个人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这有什么？”徐君笑起来，“既然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该活得不一样些。”

李欢愣了愣，点点头。

这天晚上，在徐君的软磨硬泡下，李欢拗不过她，只好上楼休息。徐君则自己缩在楼下的椅子上休息了一晚。

醒来的时候，自己的身上多了条毯子。

两人无言地整理好了东西，买了些早点，便又上路了。临行前，徐君把两只鬼面都塞进了包裹里，遇到什么事情，还可以遮一遮。

出了夏州，继续向西，途中再也没有进过别的城，都是绕道而过。

晚上，到了沿途的一座驿站，徐君下了马拿出地图，用手在上面比了比：“大约再走个两日，就能到了兴国境内了。”

李欢拿来了草料，一边喂马一边道：“这一路，辛苦你了，本来我自己来就好了。”

“我正好去过，给姐姐行个方便而已。”说着，便拉着李欢进了驿站。

老板是一个消瘦的中年人，见有客人来，笑眯眯地迎了上来：“哎哟，两位姑娘，住店吗？”

徐君把银子放在柜台上：“嗯。要两间。”

“两位姑娘来得巧啊，正好还剩两间。”老板收了银子，递给徐君两块牌子，“往前走上楼右转，最里边两间。舟车劳顿，两位姑娘好好休息。”

徐君拿过牌子，刚转身，这时又有几个人进了店。

是一个女人，背着一个大包裹，手里抱着孩子。

女人脸上的疲惫已经到了极限，看得出来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脸色很不好。

她拖着步子到柜台前靠着，声音有气无力：“店家，还有单间吗？”

老板看着她的样子，不由惋惜：“真不巧啊，来晚了，小店已经住满了。”

女人失落地点点头，看着襁褓中的孩子，低下了头。

李欢抬起头看了徐君一眼。

徐君读出了她眉眼间的意思，走上前去，微笑着把两块房牌的其中一块递给了那个女人，转头对店家说道：“我们要一间就行，这间留给这位吧。”

那个女人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了欣喜的神色，拼命言谢，直呼大恩人。

目送她上楼后，徐君又掏了些银子给老板，让老板去置办些常用的草药，给那带孩子的女人送去。

老板连连答应，马上吩咐人去了。

两人上了楼，进了房间关上门。

徐君点上蜡烛，环视一圈，房里只有一张床。她把一边的椅子搬到窗边，熟练地准备将就一夜。

李欢看了看她，俯下了身把原本放在床榻中间的枕头推到了靠她的那一边，自己把包裹里的东西清了清，把一些衣物留在了里面，和枕头并排放在了床上。

“青岚。”李欢指了指床，“在这儿休息吧。”

徐君转过头，看着一脸认真的李欢，笑了出来：“没事，姐姐睡吧，不必管我。”

李欢看看床，又看看椅子，最后还是一指床：“你睡这儿。”

“真的？”

“嗯。”

“那行。不过我睡相差，姐姐可别介意。”

徐君把烛台拿到自己那边，靠在床头上，拿出地图又看了起来。

李欢背对她躺下，见她没有睡意，问道：“不休息吗？”

“姐姐先睡，我再确认一下路线。”

李欢点点头，背过头去了。

徐君望着她，勾唇笑了笑，俯下了身去，从后面揽住了她的腰，但又有些顾忌，只是轻轻地搭着。

李欢感受到徐君的温度，耳边烫烫的。

“怎么了吗？”

“没什么。”徐君轻声道，“开心。”

她把头埋进李欢的肩窝里，深深吸了一口。

“感觉快死了。”

李欢皱皱眉：“是病了吗？”

徐君一愣，无奈地笑了几声，放开了李欢，转回自己那边去了：“是病了。”

李欢想翻身看看到底怎么了，徐君却轻轻按住她的脑袋：“不打紧，姐姐休息吧。”

顶着后脑勺的力量消失了。

明明和她靠的那么近。

蜡烛吹熄，青烟在空中飘扬。徐君靠在床头，闭上眼睛扶额。

晚风中，旁边的李欢动了动：“再等等我。”

徐君睁大眼睛，她捂住自己的嘴，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自己要崩溃了。

李欢本已下定决心，不再参与这些事情，若不是因为自己，李欢现在一定过着很平静的日子。

玄灵钟不得不抢，迫不得已，小堇才给她传了飞书。

十几年前火海里是如此，几个月前又是如此。

“好。我答应姐姐。”

遮住了月光的灰云此时移开，笼起一股轻烟，裹满视线，仿佛坠入虚幻的梦境。

“不过姐姐也要答应我几件事。”徐君的眼里映出两轮明月，“不要以身犯险。我不想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了。”

沉默了半晌，李欢应了一声。

“还有。”

李欢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不要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