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满是鲜红花瓣，玫瑰花不知开了几朵，密密麻麻盛开在墙壁上，往稍远一些的墙壁看，还能看到玫瑰花苞从墙壁里钻出来。

活动在这间房间的生物很喜欢巫荣，它听见法兰克福喊他小玫瑰，就生了万朵玫瑰来向巫荣示好。

“谢谢你。”

巫荣伸手碰碰玫瑰花瓣，那玫瑰像是什么活物一般，害羞的抖了抖。

前方似乎是尽头，要比通道宽敞，并不是多么大的地方，但开满了的玫瑰让人沉醉。

雕刻成玫瑰样子的鲜红色座椅放置在正中，上面的垫子是之前巫荣带去过学校的那一个。

巫荣也不客气，坐在那座椅上，背靠椅背，手在空中一抹，抹出来了一面水镜——修真界管用的监视小把戏，也的确很好用。

水镜中是那四人，四幅画面，每人一个特写。

。

凯蒂紧紧拉着杜兰的手，在这仿佛没有尽头的迷宫里快步前行。

这种时候凯蒂倒是忘了之前心里对巫荣的恐惧与排斥，想着自己是巫荣的朋友，所以一定不会受到伤害，只要稍微走一走就见得到出口。

但走到脚腕酸痛，面前却还是看不到头的笔直通道，像是他们一直在原地踏步，未动分毫。

往身后看同样是无尽的路，看不出走了多远。

“我们，歇一会吧。”

强压下心中那点冒出头来的恐惧，拉着杜兰坐下来。

杜兰想要安慰她几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现在除了休息也只能往前走，没办法说“一定能走出去”或是“放心吧，不会有事”。

亲眼看着同伴死亡，被巫荣阻拦着无法去阻止，现在他们无法完全信任巫荣，也不确定巫荣会不会连他们也一起杀掉。

比如这无尽的道路，没准就是巫荣安排给他们的——虽然这条路是他们自己选的。

“凯蒂，要吃点东西吗，我背包里有一些苹果。”

“好啊...我也有零食，一起吃吧。”

在如此处境下，也只有食物才能让人稍微安心一点了。

两人分了苹果和零食，“咔擦咔擦”的进食声在这通道里回响，比起之前安静到只有脚步声和呼吸声，现在倒有一些热闹的感觉了。

吃完了食物后，两人继续向前走，却没注意到身后的路已经变成了一堵墙。

。

道路总是不停转弯，又总是无穷无尽的走，这让利昂觉得他们好像走进了一个闭合的环里，重复走同一条路。

杰卡紧紧拉着他的一脚，寸步不离的跟在他身后，一言不发，呼吸声又浅，搞得好像身后跟了个背后灵，让他总有要打寒颤的感觉，之前杰卡拉着他袖口时他更不舒服，越来越觉得凯蒂是把拖油瓶硬塞给了他。

幸运的是，在又转过了一个弯道后，他看见了岔路口。

两条路，看起来一模一样，一条左拐一条右拐。

这下子就不得不分开了。

利昂转头看向杰卡，杰卡此时也抬起头来瞪着那两条路，注意到利昂看着自己，就又转而盯着利昂，表情上带了点乞求，明显是不想要分开，求利昂别扔下他。

但利昂只在这短短十几分钟就受够了跟他独处，想着与其继续两个人待在一起，还不如让他现在就去独自面对公爵，跟公爵打一架。

于是利昂扯出了自己的衣角，手指指了指左边那条路：“你走那条，我走另一条，遇到危险你直接叫我，我会去找你，但不要跟我一起走。”

“但是...”

“我们没有那么多时间时间一个一个试，明白吗杰卡，我们必须所有让看到的路都有人去走。”

“我遇到危险时你真的会来救我吗？”

“只要你能大声呼救让我听见。”

利昂已经不耐烦了，扔下了这一句话就大步走进了右边的道路，也不管杰卡是不是还有什么问题。

得到了利昂的保证，杰卡也差不多能放心独自行动了，到时候如果他这边出了什么问题，完全可以把错都推到利昂身上去。

这样想着，杰卡走进了左边的路。

那条路拐过弯后变得很窄，刚刚好够瘦小的杰卡一人通过，如果是利昂来就要全程侧着行走了。

顺着这狭窄的通道走了没一会，杰卡就隐约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是很多人在争论什么，声音有男有女，听起来还有老人。

杰卡仔细听着，辨别那声音是从哪传来的，最终在墙壁上摸索到了一道很不明显的缝隙——这是一扇小门。

又是一阵摸索后，杰卡按到了一块能陷进去的墙壁，伴随着微弱的“咔嗒”声，小门开了一条缝。

杰卡小心翼翼拉开那扇小门，小门后是很狭窄的通道，不是很长，尽头是透着光的布料，看起来像是窗帘。

争论声更清晰了，是在吵什么下位上位，还是有点模糊，听得不是太清楚。

杰卡比划了几下，发现那通道刚好够他爬过去，于是缩着身子进了那通道，想要离那声音更近一点。

终于到了那块布料面前——那的确是窗帘，上面的花纹很好看——杰卡把脸贴在上面，努力眯着眼睛，想试试能不能看到都是些什么人在争吵。

“要想以后荣华富贵，我们就只能这么办！”

“我们这些人她都知道，她就算同意我们进去，也一定会派人监视我们的。”

“那就找她不知道的人！”

“我们又还能找谁？剩下的都是她的人，陌生人她一定不会放进去。”

“不，还有一个人...”

窗帘猛地被拉开，杰卡还没来得及适应刺目的光，就被人抓着衣领粗暴的从那小通道拖出来，重重甩在地上。

“这不是斯卡纳威家的小老鼠吗，怎么又在偷听。”

女人满是嘲讽的声音越来越近，穿着高跟鞋的脚狠狠踩在他手边，只差一点就要落在他手上。

“真糟糕啊，被你给听到了。”

男人嘴上这么说着，语气中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意味。

“喂小老鼠，我们给你两个选择，一是现在就死在这里，二是帮我们一个小忙，以后荣华富贵少不了你的。”

虽然还没搞清状况，但杰卡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会选择死：“我选二。”

“明智的选择，我们要你在几天后的那场宴会上动一些手脚，在容易烧起来的地方放上一点燃料和油，等放完了就赶紧离开宴会，剩下的由我们来做，明白了吗？”

“明白了。”

“千万要小心点，不要被任何人发现不对劲。”

“我知道了。”

杰卡回答着他，不由自主像是在学校那样，摆出了一个跪俯的姿势。

他这样的姿态显然让在场的人都很满意，他们互相对视，然后那个女人再度开口道：“好了，从那老鼠洞回你的垃圾堆去吧，燃料和油明天我们会给你送过去的。”

得到了女人的同意，杰卡赶紧从地上爬起来，弯着腰钻回了小通道，回到了迷宫，紧紧关上了小门。

“嘿，你没事吧？”

有人拍了拍杰卡的肩膀，他回头看，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男人，男人身后是人来人往的大厅——跟城堡的大厅一模一样。

“我，我没事...”

杰卡愣愣地去看那扇小门，却只看到了雕着花纹的墙壁。

身上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是很漂亮的舞会礼服，不是之前巫荣给的那一身，而是更为华丽昂贵的。

“如果你觉得不舒服，可以去旁边吃点东西坐一会，舞会还没开始，大家都不会在意的。”

“好的，谢谢你...”

杰卡脑子还懵着，向那陌生人道了谢就游魂一般走到了放着饮料和食物的小桌旁坐下，端起不知名的饮料一饮而尽。

甜甜的，带着点蓝莓的味道，很好喝。

在大厅中交谈走动的人中，杰卡看见了几张眼熟的脸——他在昨晚的舞会看见过。

只是他们现在看起来要比昨晚有生气得多，表情很自然，很快乐。

放下了空杯子，垂下的手臂碰到了什么东西，在衣摆那里，有点硬，鼓鼓囊囊，但是从外表看不出来放了东西。

杰卡掏出来看，是一小罐黄澄澄的液体和一包红褐色粉末——闻起来是燃料和油。

是刚才那个女人说过的，要他洒在宴会的燃料和油。

大概是因为心虚，杰卡快速把它们放回衣摆的口袋，抬起头仔细看那些人。

果然，有几个人一直在装作不经意的盯着他，不多，但那几个人的眼神在他看过去的一瞬间充满了某种暗示和催促。

在人这么多的宴会上动手未免太过显眼，没准东西还没掏出来他就要被人逮到。

但如果不动手，他不知道会不会招来那些人的不满和报复——学校里那些恶霸就会这样去对待别人，所以他从来不会反抗恶霸们的指令。

仔细看，其实除了那些人以外，并没有人在注意他，甚至都没人往休息的地方来。

于是杰卡又把燃料和油掏出来，紧紧握在手里，决定要快点动手。

过程很顺利，没有人注意到他撒了东西，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一个人来回来走动，就连他想要从大门离开时，侍从也没有多问，直接为他打开了门。

当他以为真的离开了城堡时，眼前却是白色的墙。

往后看，是白色狭窄的通道。

刚才的仿佛只是幻象，他的衣服还是刚进来的那一身，嘴里没有饮料甜滋滋的味道，手心也没有攥过什么的痕迹。

他走到了死路，仅此而已。

杰卡只得原路返回去找利昂，路上他很仔细的在墙壁摸索，却没有那扇小门。

出了这条死路，却看见利昂盘腿坐在地上，表情很呆滞。

“利昂？”

杰卡小声喊他，他没有任何反应。

“利昂！”

杰卡提高了音量，他却仍没有任何反应，眼神呆呆的，像是在思考什么，又像是单纯的在发呆。

被刚才诡异的经历吓到，杰卡不敢再提高音量去叫他，又不敢独自再原路返回三条岔路那里，只好也盘腿坐下，就坐在离利昂不太远的地方，方便注意着利昂，也方便异变突生时逃跑。

。

凯蒂和杜兰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也迎来了不一样的东西——一个老式录音机，摆在墙壁前。

这算是走到了死路，但他们又确实找到了点东西。

“哦天呐，那么现在我们只能原路返回了吗？真是受不了——”

凯蒂被这长长的而又没有意义的路折磨的快要疯了，此时已经顾不上什么开朗乐观，恨不得立刻破口大骂。

“别着急，我们可以在这里休息一会......你想听听录音机里有什么吗，凯蒂？”

凯蒂几乎是在中途休息后抱怨了一路，那元气满满的小太阳形象早就在杜兰心里化成了泡影，但对方毕竟是个女生，杜兰也不好忽然就冷落疏远了她。

“哦好啊，让我们来听听这录音机里有什么东西，值得我们走这么远的路！”

凯蒂不耐烦透了，随便按了录音机的一个按钮，一阵“咔咔”的响声后，录音机里传出了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什么啊，就因为他太喜欢看书就不跟他一起玩吗，真是一群笨蛋，那么我去跟他做朋友吧，这样等他变得厉害了就只会记住我了。”

再然后，是少女的声音。

“真是好笑，他不就是跟人打架吗，跟他做朋友能得到他的保护吧？那不是很有安全感吗，一群蠢东西，这样的机会果然就该属于我这样聪明的人。”

再然后，就听得出来，是凯蒂的声音。

“没准他真的会一些祛除鬼怪的招式呢，人阴沉又怎么了，他又没有去打扰其他人，哼，就让我去成为他心中唯一的好朋友吧。”

“真是漂亮的转学生，他旁边的看上去像是他的保镖，噢，也许他是哪家有钱人的童养媳什么的，我最好跟他打好关系，没准能得到一些好处...”

“能拿出这些东西，看来他们家的家境不错啊，长相也很合我口味，门当户对的两个人，当然要成为情侣吧？”

这些话的指向性未免太过明显，杜兰忍不住按停了录音机，转头去看凯蒂。

凯蒂面目扭曲，咬着牙攥着拳，看上去像是要扑上去撕碎了那录音机，与她平常所展现出来的模样简直是天差地别。

“...凯蒂？”

“哈！是啊，我就是这么想的，谁会没有一点私心呢，更何况我拯救了他们不是吗？难道让他们就那样被孤立就好吗？”大概是觉得没办法圆过去了，凯蒂索性破罐子破摔，对着杜兰疯子一样吵嚷着，“那些孤立他们的家伙也都是没有脑子！像那样与众不同的人在小说里可都是天才！他们居然当成异类唯恐避之不及？！真是愚蠢！”

“之前的声音也是你吗？”

“是啊！不管在什么时候都有笨蛋，还真是可笑啊！也就只有像我这样聪明的人才会去拯救那些天才，为自己积累优秀的人脉！”

“你只对你觉得有用的人摆出那样讨人喜欢的样子，是吗。”

“别这么说，你不是也很喜欢吗？你不也只是看上了我这张脸！”

“......凯蒂，你根本就没把任何人当做朋友。”

杜兰说不出什么重话，看着直到证据摆在眼前还在为自己贴金的凯蒂，他也只能在心里骂自己瞎了眼，识人不清觉得凯蒂是个好姑娘。

不想再听凯蒂废话，他低着头顺着看到的脚下的路走，只想快点远离凯蒂，完全没发现他走进了原本是死路的墙壁。

那道路在他进去的一瞬间又变回了一堵墙，凯蒂没能反应过来，面前只剩下了录音机和那堵墙。

录音机忽然自己“咔咔”地响，更多凯蒂阴沉的思想从里面传出，声音越来越大，让凯蒂越来越烦躁。

凯蒂用力踢向那台录音机，却没想到那台录音机像是被焊死在地面上的石头，纹丝不动完好无损，倒是凯蒂的脚趾像是被折断了一般，剧痛无比。

一时间，这里只回荡着凯蒂的谩骂惨叫声和录音机里凯蒂的阴暗想法。

。

顺着那条道路走了好几步，杜兰才发觉不对劲，抬头就看见了无数空白的石碑。

说是空白，其实也不算，那些石碑有些小，左上角都刻了一些...地名，比如“伊比山”、“罗迪姆村”、“K市郊外”之类的。

杜兰算是对这些石碑比较熟悉了。

他从小就很喜欢那些灵异的东西，也很尊敬它们，他的父母也都很开明，很支持他。

他如果看见了无名的埋藏尸体的土堆，或是在平常无意中发现了尸体，他都要他的父母帮忙定制一小块石碑，刻上发现尸体的地方 然后在那里重新埋葬尸体——不管是人类还是猫狗动物。

从小到大，他已经立了无数块石碑，当然，其中小动物的尸体很多。

在这无数的石碑中，空出来了一条小路，尽头是一个小木盒。

杜兰先是为这些石碑祈祷了几句，然后才极其郑重地踏上了那条小路。

蹲下来拿到小木盒的一瞬间，杜兰感觉到肩膀沉重了一秒，随后就是没由来的轻松与困倦，还没来得及抓紧小木盒，杜兰就身子一歪，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