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过于顺利反倒让李寻川感到不安，他询问过祁连李司恒在牢里的状况，结果都是正常的，没有做什么反常的事情，也没有人来劫狱。

在李司恒被抓后第二日李寻川就摆驾回宫了，一头雾水的百官们也是在回去后才知道厉王曾毒害先帝先后以及谋杀太后，而这消息也已经传遍了街头巷尾。

更令李寻川没想到的是，厉王在牢里如实招供了所有的罪行，除了刺杀太后的那个人，据人来报。

“回陛下，厉王说与那人有约，不能背信弃诺，反正所有事情的指使者都是他，您要报仇找他就好了。”

李寻川冷声道：“他倒是大义，如此显得朕倒像个小人，回去告诉李司恒，朕不光会处死他，那个杀了太后的朕掘地三尺也会找出来然后杀了。”

“是，属下告退。”人刚转了个身就又被叫住：“等一下，除此之外，李司恒还说了什么吗？”他总觉得事情不可能会这么简单。

前来禀报的人顿住了脚步又转回去道：“倒是有，就是属下临走前厉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说了一句，他说，他给陛下准备了一份大礼。”

李寻川在心里默念了一下这句话，脑子里回想起李司恒被抓之前的那个非常不舒服的笑，此时结合起来一想，恍然惊醒，他就说他这个大哥怎么可能老实招供，原来还有别的动作。

他挥退了人，然后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开始回忆最近大臣上报的奏折里有什么重要的线索和可能发生的危险事情。

林瑞前两天突然带弋贺回家——林家老宅。

他回去之前已经派人去老宅那边通知了自己要带个人回去。

林郑松不过四十五，却老的像六旬老人，鬓发斑白，但浑身干练精明的气质依旧还在，没有因为妻子离世的悲痛而一直颓靡不振。

弋贺早饭吃到一半，林瑞告诉他说今天要带他一起回老宅见家长，惊得他差点被喝下去的汤呛住。

这是弋贺第一次见家长，在房间里挑了好久的衣服，其实也没有多少件，就是找了两件新做的在身前比了半天，也没比出到底要穿哪件，最后还是林瑞忍无可忍拿了件他平时穿的深蓝色衣服，没好气的说：“赶紧换，都什么时辰了，再不走天都黑了。”

林郑松也不知是不是年纪大了恋家还是因为觉得自己没多少年活头了，除了偶尔去外地谈点生意，基本都是在宅子里养养花看看书，享受晚年生活。

老管家带着两人到了主厅，林郑松正坐在主座上，他从一早吃完饭就等着了。

他知道自己这十几年里一直因为妻子的离世不能释怀从鲜少关心过这个儿子，昨天听林瑞府里的人来报说儿子要带人回来，这可给他高兴坏了，自己可能也没多少年活头了，有个人能陪着儿子也是个好事。

弋贺稍微落后林瑞半步走着，他很紧张，林瑞像是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握住他的手安抚，然后与他并肩而行。

林瑞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们两人的手，一路上也没有被人看见。

弋贺被林瑞牵着瞬间开心了起来，心中的紧张也消除了大半，差点就忍不住哼个小曲。

两人走到大厅，林瑞松开手，规矩的冲林郑松行礼，“父亲。”

弋贺反应过来后也有些迟缓的行礼，“父，阿不，林伯伯好。”

林郑松的笑在两人进门的时候就僵住了，他听昨天仆人来报时的语调明显是高兴的，想着自己有儿媳妇了，再过不久两人成亲就能生个小娃娃，儿孙满堂多好的生活。

林郑松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应了声让两人上座，弋贺身子站直刚要转身抬脚下一秒就被林瑞拉住了胳膊跪了下来。

弋贺有点懵的看着林瑞，接着就听林瑞眼神突然坚定起来，跪下的腰挺得笔直，对林郑松道：“父亲，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我找到了一生挚爱，就是我身边这个人，他叫弋贺，我知道我们的事违背了世俗，但我们是真心相付，我希望您可以接受我们，若您不接受，我也是不愿与他分开的。”说完林瑞对林郑松磕了三个头，然后拉起弋贺站好。

他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也绝不会后悔今日所做，甚至当着林郑松的面牵起了弋贺的手，坚定毅然的直视主座上被气得的脸色铁青说不出话的林郑松。

弋贺不敢动也不敢说话，他早上出门前就只是以为他带自己回家而已，根本没想过是当着自己老丈人面公开两人的关系。

但是他也不敢吭声，他知道这里对于两个男人在一起会遭到怎么样的刑罚，他是绝对不可能让林瑞承受的，他那么好，绝对不可以。

想象中的阻拦没有出现，但是两人却被赶出去了，“滚，我没你这个儿子。”

出了老宅的林瑞感觉浑身一轻，天气很好，有阳光也有微风，他嘴角牵起一抹笑冲还懵懵的弋贺说：“走吧，我们去吃好吃的。”

老管家看着两人渐行渐远，直到什么也看不见才回到大厅通报林郑松。

老管家跟了林郑松几十年，也算是了解他的，知道他现在需要安静，说完就自觉退了出去。

林郑松在祠堂呆了一晚上，他手里拿着妻子的牌位，从轻轻的抚摸到抱在怀里，就好像她还在一样。

这一夜过去，林郑松恍惚间又老了几岁。

他什么也没有说，他知道如果妻子还在的话肯定会同意的，因为她那么善良温柔，一定不会让儿子伤心的，但是他不行，他这一辈子已经过去了大半，很多事情他很难再去重新理解，所以他不做表态而是将人赶出去。

他虽未与这个儿子有什么接触，但也是知道他一旦认定一件事一个人就不会放手，反正自己家大业大，老了死了也不用担心没人管，至于林瑞，那不是有人会照顾他吗，虽然那孩子一副毛都没长齐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