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映麟这番话说得温柔平和，可沈宜年在他手底下受过太多苦，不必多想就知道这人根本没想善了，他低垂着眼眸，死寂又惶恐。

他不配合，宫映麟似乎有点遗憾，掐着他下颔的手又实在太用力，他想推开，又被抓住了两只手腕，不容置喙地摁在身侧。

还是好疼，不论什么时候。

他太瘦了，衣袍虚虚地掩在腰间，却能握得出分明的弧度，他连攥紧被衾的力气都失了，被撞得又深又重，把原本就没有几分的清明撞的七零八落。

残碎魂魄被鬼气侵扰生出罅隙，又被不知其源的力量强行聚拢，他失神地盯着窗外细碎的雪，在昏沉里生了含混的委屈。

他几乎是有些懵懂地想，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对他呢，他现在没有做错事了，没有对不起谁了。

可惜懵懂都不长久，他原是一直都被这样对待的，无论是对是错。

“谁教得你这么□，弄两下就发□，”宫映麟缓声问，“陆景岐？还是那个形都化不利索的小妖？”

“说话。”

沈宜年本就病得不轻，已烧得脸色煞白，引得耳重，听不清他在说什么，自然也不可能回话。

宫映麟厌烦了，实在觉得这冷心冷肺的东西一身贱骨头，只有弄得无比难看了，才知道乖。

沈宜年已然不可承受更多，宫映麟却不放过他。

宫映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凶，一下一下锲进他的身体里，仿佛要捅到五脏六腑里，他抽搦着，气短神昏，手指几乎要咬出血来。

紧咬着的手指被扯出来，破碎的哭音再也藏不住，宫映麟与他十指相扣，摸到满手的冷汗涔涔。

“疼……”沈宜年咬出含混不清的音，望向宫映麟的眼神实在凄惨，小倌生得又软又娇，任谁看了也该心软了。

宫映麟怕与疯子也没什么差别了，心是木石砌的，根本不知道心软二字如何写：“你知道痛啊，那怎么不想想……”

他的话戛然而止，尾音敛于模糊不清的低语，似有一瞬间的失态。

他是从尸山血海里淌出来的恶鬼，那些多余的良善和可笑的烦难，都不是他该有的。

颈上的锁链被恶意地绞紧，窒息的时候总是格外紧，滚烫的东西在身体里烧起来，沈宜年颤抖的厉害，脊背上两块蝴蝶骨凸出，单薄至骨瘦如柴的意味了。

带着麝腥味的液体和腥红混杂在了一起，把身下的袍子玷染得一片狼藉，他被取了锁链抱进怀里，宫映麟伸手摸了摸他浮上瘢痕的侧颈，抱着他往侧殿走，他被迫搂住宫映麟的脖颈，抑制不住地低咽着。

沈宜年被磨得神志不清，恍惚间见着殿中央那只暗金猊炉却仍是悚然一惊，刻兽面目狰狞，同他被掳到鬼域时一般，连边角都未被摧损。

猊炉许久都不曾燃过，三月时节寒凉砭骨，沈宜年被抵在炉壁上时却像被烫到一样，称得上惶恐地推拒着宫映麟，慌乱间在宫映麟手上留下几道抓痕，道道见血。

宫映麟攥着他手腕的手实在太用力，让人能很轻易地联想到别的疼痛，沈宜年惶然地盯着他的眼睛，不住地摇头：“别……”

别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