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我向他行礼？他不过是个孽臣妻妾，凭什么？”

“放肆！”听到男妃对路陆浓的蔑称，陈思凝这下是真的生气了，没了和他攀扯的心思，道:“来人，把这下贱东西拖下去，舌头给本宫拔了。”

男妃瞳孔瞪大，想说什么，却直接上来两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捂住了他的嘴将他拖了下去。

人被拖下去后，陈思凝转头看向陆浓，道:“人不是本宫推的。”

陆浓挠了挠头，拿过二玲手中的烤鱼，道:“我知道啊，我刚刚在那头钓鱼。

不过这皇宫里头的鱼还真好吃，鳞似薄翼、肥美刺小，还自带油脂，烤着滋滋冒油，就是个头有点……”陆浓美滋滋的吃了口烤鱼，含糊不清的评价。

陈思凝看着陆浓手中的烤鱼，然后看了眼碧波无澜的湖，道:“这是从雾聆山引进的鱼种，只有雾聆山溶洞中的山泉水才能将其养活，这湖中一尾鱼价值千金。”

“？？？”

瞬间感觉嘴里的鱼不香了。

陆浓沉默的和已经丢失双目的烤鱼对视。

嘿，兄弟兄弟，现在把你放回去还来得及吗？

嗯，好像来不及了。

陆浓恋恋不舍的连鱼鳍都咔吧咔吧吃了。

既然是皇宫里的鱼又怎么可能是赔一点银子就可以完事的，陆浓视死如归，道:“说吧，要我怎么赔？”

陈思凝噗嗤一笑，开口欲说什么，一个红顶帽、身著蟒袍正一品的太监赶到，陈思凝看见他便合上了嘴，神色也淡了很多。

太监先是冲二人行了礼，也许是在路上听了什么传闻，对陆浓的态度恭敬的让人挑不出毛病，他细声道，语气谄媚:“皇后娘娘，陛下唤您过去。”

“本宫知道了。”

“要我一同去吗？”陆浓开口问道。

陈思凝摆了摆手，道:“他没有蠢到为了个美人冲本宫发火的地步。”

太监眼观鼻鼻观心，他当然知道陈思凝口中的“他”是在指陛下，他心里有些慌张，皇后娘娘虽然不喜欢陛下，但从来都把表面功夫做得很好，还没有这么不恭敬过。

他看了一眼陆浓，若不是一眼就能看出陆浓是个哥儿，他还当真觉得是眼前这个面容姣如美玉的青年蛊惑了皇后娘娘。

陈思凝的言语看似狂妄，实则确实如此，皇帝的整日懒怠朝政，贪图享乐，如今的朝堂，早就是陈家的一言堂了。

陈思凝跟着一品太监到了皇帝跟头，皇帝果然没有任何责怪的意思，反而温声宽慰她有没有受到惊吓。

“朕的皇后身上好香，朕好久没有宿在皇后这里了。”

陈思凝身体一僵，但是她知道，唯有这件事情，她不能拒绝，因为她是这个人的皇后，面前这个与她父亲同辈的男人是她的夫，这是礼教。

皇帝夜里在皇后宫里寝下了。

陈思凝看着男人在自己身上气喘吁吁的一逞sho欲，手死死攥紧，松开时掌心手心只留下了月牙状的血印，血顺着掌纹流下。

从来没有这么难以忍受过。

陈思凝侧头看向偏殿的方向，隔着墙，她似乎看到了那个人的身影。

他会听见吗？他都听见了吗？听见那些不堪入耳的声音……

陈思凝闭上了眼，再睁开眼时，眼里却有了些不同的东西。

……

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风雨欲来。

当雨一滴一滴的落下，街边的小贩匆匆忙忙开始了收拾摊子，一辆马车在雨中疾驰，溅的路边的水花飞起。

宰相府。

陈元奕正在案前写着什么，书房门被下人敲响，他问着何事，将手中的毛笔蘸水放下。

“大人，是皇后娘娘来了。”

陈元奕到了正厅，当与陈思凝对视时，他心里一沉，行政数十年直觉告诉他，眼前的陈思凝不是往昔那个乖巧的女儿了。

行过礼，陈思凝让陈元奕落座，她喝了口茶水，依旧是那么的仪态万千，她声音淡淡，道:“父亲，这些年您打着女儿名号做了什么，女儿一清二楚。”

陈元奕猛然抬头看向陈思凝。

陈思凝接着道:“女儿不是不懂，女儿只是不愿去争什么，不过是些骂名，女儿担得起。”

陈思凝知道，陈元奕这些年一直都在把持朝政，早已有了登上九五之尊宝座的盘算，也知道他一直在为此图谋，还将那些腌臜事都归在她身上。

陈思凝一直不闻不问，如他所愿的成为了一只傀儡，可如今，她不想再做那个任人摆布的棋子。

“父亲，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买卖？您吃了肉，却让女儿饿着肚子，属实寒了女儿的心。”

陈元奕眼睛危险的眯起，他在陈思凝的眼里，看见了野心。

……

回程时雨过天晴，马车也慢了许多，陈思凝扶着额头，闭目养神。

忽然，马车被人截下。

贴身宫女掀开车帘，低声道:“娘娘，是靖安世子慕轻鸿。”

陈思凝抬眸，出了马车，一身月白锦袍的青年骑在红棕烈马上，看向她的眼中，情绪是与她如出一辙的冰冷、敌意。

“不知娘娘什么时候放微臣夫人回府？”

陈思凝红唇微勾，道:“自然是他想离开之时。”

“那但愿夫人想出宫之时，不是大晋国破之时。”

陈思凝听出了慕轻鸿的威胁之意，冷了脸，甩下了车帘。

慕轻鸿让自己的人马让道，马车渐渐驶离。

而他却看着皇宫的方向怔怔出神，情绪有些低沉。

慕轻鸿曾有意避开陆浓的两年，这里两年里，他养成了两个习惯。

一是每日都要看着影大影四记下的陆浓日常才能入睡，二是每到思念却不能相见时，他就会画一副陆浓的画像。

不知不觉，那些难以启齿、藏满了见不得人心思的书册和画像摆满了书房。

后来，他无意在一间偏僻的院落看到角落的刺玫花，不知为何，他一眼便觉得眼前的花卉像极了陆浓。

于是他在那处院落种满了刺玫花，把书册和画像挪到了那里，担心有心人知道房中的内容，他将房门上了锁。

他娶了陆浓以后，日日能见到他，那处院落也就没去了，可是，陆浓进宫那日，去收拾画像，却发现房中的画像少了一幅。

他四下一问，才知陆浓早已在他不知道的时候，窥得了他见不得人的掌控欲。

他是如何想他的？当时一定很惶恐，很想逃离他……

皇宫中戒备深严，可慕轻鸿有的是办法进去，但是他不敢，哪怕明知道陆浓是真的心许于他，他也成了那个想见而不敢见的懦夫。

真是，没用啊。

慕轻鸿从来没有那么在意过一个人，以至于会因为这千分之一的可能而踌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