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予安【人间本不该令我这么欣喜的，但是你来了。】

听到耳边的呼吸声，蓝慕转过头，有些出神地望着叶予安毫无防备的侧脸。

他真的好漂亮，睡着的样子好乖巧。

蓝慕脑里无数次冒出一样的想法，以至好几次有想把那碍事的口罩给摘下的冲动。

绿灯了，蓝慕收回目光，握紧方向盘，提醒自己别分心。车子在减速带上一阵颠簸，叶予安跟着蹙了下眉，方才自己为他盖上的毯子因为颠簸的过程滑了下去，他迅速将滑落的毯子重新盖在睡着的人身上。收回手时，他不经意碰到那人的手背，对方的手十分冰凉，一如两人相遇后叶予安对他的态度，即使微笑着也带着疏离，隔绝了叶予安所有的情绪和真实想法。

“李安，到了。”蓝慕轻拍叶予安的肩。

叶予安悠悠转醒，问了一句，“几点了？”

他刚睡醒慵懒的声线低哑，很是勾人，那睡意还未散尽的迷瞪双眼更是使人欲令智昏。

蓝慕的心跳蓦然间乱了节奏，心脏像是受到了刺激般，先是停止跳动一秒，接着就是报复似的疯狂跳动。他欲盖弥彰地错开目光，将视线转移到窗外，说道，“六点，你已经睡了一个小时。”

事实是，一个小时前蓝慕已经叫过他一次，不过也许是因为他叫醒人的方式过于温柔，他所谓的叫醒只是很轻柔地呼叫他的名字，睡着的人不但没醒，反而睡得更沉了，迫不得已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不想惊扰叶予安，因为不舍，因为难得，难得时刻防备着人的人罕见地在他面前脱下坚甲的外壳，露出原本可爱乖巧的模样。占其大部分的，毋庸是因为他的私心。

叶予安有些意外，他发现蓝慕对他而言就像个行走的安眠药，呆在他身边总是会莫名安心犯困。

车里的空气仿佛含了多巴胺，他无意识吸了口气，怎么说呢......有点甜，像草莓的味道一样酸甜又缱绻，让他有些意犹未尽。

他坐起身。后背离开了椅背，盖在身上也随着滑落，意识到是那人为自己盖上的，心中竟生出几分窃喜，但接下来他说出的话却与内心感受完全不符，“你对谁都这么体贴吗？真善良啊。”

“啊？”蓝慕闻言转头，他言语之中的嘲讽意味毫不掩饰，也就听出来了对方话中有话。

伪善吗？叶予安之后也常常抱怨自己对别人过于体贴绅士，他没说错，自己确实会在外人面前装出很温柔体贴的绅士样，但是有一点他错了，从一开始自己对他的温柔体贴全是真心真意，没有一丝伪善的成分，自己已经把所有的宠爱都给他了，对待别人的体贴只好用演的。

“没事，今天谢了。”叶予安结束这个话题，边说边解开安全带，“再见。” 说完就关上车门，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直到他的身影逐渐成了个黑点，蓝慕才收回视线，若有所思地盯着毯子上落下的一根长发。

紧急逃生楼间的感应灯在叶予安推门而入时亮起，空无一人的楼间回荡着他一人的脚步声，每一层的感应灯也一一亮起，这会儿他爬到第八层，呼吸声渐渐有些重，他右脚刚沾上台阶，听见上面传来的声响，面色清冷地抬了头，从他的角度能隐约看到一个披着长发的女性手的上半身几乎是挂在楼梯扶手上，身躯有节奏地上下动着，嘴里时不时发出淫叫声，长发都贴到她脸上了，她也无暇顾及。

就像是个女鬼。

一个悬挂在扶手上的鬼。

突然发觉，从他的视角看去，这一幕声色犬马的画面实在是太旖旎了，如果他是个画家，他一定要把这一幕给画下来，不然多可惜啊。此刻，他站在神般最高的位置，拂去女人阿娜多姿的表面，藏匿在光鲜亮丽的外壳里的遍体疮痍的鬼魂一览无余，游走于人间，依靠人间的欢愉所带来的短暂温度生存。

真像个鬼啊。和一个名叫叶予安的蝴蝶没两样。

或许不同，那只艳丽的蝴蝶最终还是死了，魂也散了，散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留下。

叶予安倚靠着墙，开始默默观摩起这场精彩绝伦的人间艳事，就像那时的黑豹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上层的演奏每隔一小段时间停止，停止后继续给唯一的观众带来美妙的人间交响曲。

良久，女人忽然直勾勾盯着叶予安，四目相对，时间仿佛瞬间凝结，她嘴角幅度渐渐扬起，露出一个捉摸不透的微笑。很快，她便别开目光，继续享受肉体接驳所带来的快感。

一秒，他们只对视了一秒，但是仅仅是一秒钟，就轻易将始终面色如常的他动摇了，泰然自若的面具裂开了一条裂缝，蜿蜒而下，蔓延到心。

叶予安在她身上似乎看见了过去自己的身影，不，他们不同。他比她狼狈，比她凌乱，身上的疤比她多。

那时自己是哭着的，而她是笑着的。

“你他妈的就像个女鬼。”

如果这样说，那女人会欣然接受并承认吧？

疯了。

那只蝴蝶，是他多年后才敢承认的存在，承认自己就是那只男人们亵玩的蝴蝶。

叶予安没有别人想象中的强大，所以他暗中祈祷这女鬼千万不要来到梦里找他。

一直听见男人的低吼声，女鬼的闷哼声，叶予安才抬眸扫了他们一眼，不巧女鬼也恰好望过来，再次四目相交，她轻浮地给出一个飞吻，套了件衣服就和男人离开了。

“疯子......” 叶予安佩服笑了。

那晚，他做了一个恶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