汴州城。

天已经完全黑了，而城内也因为咒城被打开而乱作一团。

寒武军与天问阁正面交锋，一切都乱套了。

庄子沂在这一路上，被陈天澜带着，看了许多，学了许多，从那个连鸡都不敢杀的软弱草包变成了现在这个能担得起事情的男人。

但同时这也是他真正意义上杀人。

当寒武军舞着寒武向自己扑来，生命真正受到威胁的时候，他的身体不由自主地动起来，如此行云流水。

鲜血顺着剑刃滑落，他喘着气，手有些颤抖。

忽然，耳边传来了小姑娘凄厉的尖叫声。

庄子沂猛地转过头，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刀尖刺穿了那名正不断逼近小姑娘的寒武军的心脏。

他讲那小姑娘扶起，道：“去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出来。”

小姑娘抹着眼泪点点头，刚准备走，她的眼神越过庄子沂的肩膀突然收缩。

乌羽从侧面一脚踹开还在发呆的庄子沂，与那偷袭的寒武军厮打起来。

此时乌羽身上的球早已丢光了，他翻身捡起地上散落的寒武作了武器。

庄子沂赶紧爬起来，先把那小姑娘推了走，提起剑就要上去帮忙。

而刚迈出去一步，三名寒武军便包围了上来，将他与乌羽隔了开来，另有几名寒武军也奔着乌羽去了。

这些寒武军认出了乌羽，知道他便是为首之一，于是便开始擒贼先擒王。

庄子沂知道，一旦被寒武所伤，立马完蛋，所以他现在一定不能有所保留。与此同时，几名天问阁的也发现了这里的战况，纷纷跳来加入了乱战。

混乱中，乌羽咬着牙缩出包围圈，一把揽住庄子沂的腰，把他拖出了包围圈。

“你没伤着吧？”乌羽的衣服破了好几处，好在是没有受伤。

庄子沂拼命摇头。

“千万别有事，我可不想被那姓陈的骂一辈子。”

话音刚落，帮随着庄子沂一声“小心”，乌羽拎着庄子沂的领子用力一拽，同时身子一斜，躲过了背后的一击。

他反手握住寒武，“铛”的一声刀锋相抵。

可对方全身的力气压上来，乌羽只能想着松开庄子沂，双手撑住刀柄抵挡。

然而手从领子上刚挪开，重心一个不稳，整个人就欲向后倒去。乌羽后撤了好几步，而那寒武军见乌羽有破绽，便更加气势汹汹地压过来。

乌羽恼火地咬牙，更倒霉的是，没退几步，后脚跟忽然被一栋房屋的门槛一绊，后背抵在了门上。

没想到那门居然是虚掩着的，没关紧，于是乌羽直接朝天顺着打开的房门向屋内倒了进去，而那寒武军也因为力道全部都压在了刀上而倒了下去。

乌羽反应很快，在后背落地的一瞬间，便一翻滚，抽出刀，直接在那寒武军的后背上开了俩血洞。

顾不上喘气，又是两名寒武军踏进房门冲了上来，乌羽一边抵挡一边往内堂退。

庄子沂此时也被比如了屋内，利用灵巧的躲避技巧在整个屋内逃窜。

这大概是个痴迷读书的念书人的屋子，满屋子全是书，现在已经因为打斗而散落得到处都是了。

庄子沂扭过一刀，躲过了一击，后面的寒武军紧追不舍，混乱中，一名寒武军碰倒了竖立着的烛台。烛台歪倒在了地上，火焰碰上了散落这的书籍，立刻就把书籍点燃了。

然而所有人都在酣战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火势蔓延得极快，很快大半个屋子都烧了起来。

乌羽一转头，发现屋内已成火海，焦急地四处寻找庄子沂的影子。

脑袋转了几个方向都没找到，他本来就已经十分烦躁，此时那些发了疯的寒武军又再次扑了上来。

他弯腰一把捡起地上被烧着的书，摔在那几人脸上，那几个人捂着自己的脸喊叫着，便给了乌羽一击毙命的机会。

木结构的房子已经被烧得冒起了滚滚浓烟，乌羽咳嗽着，用手挥开黑烟，一边像大门走去，大声喊着：“小子！”

连续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回应。

“庄子沂！”

还是没人回应，乌羽心想着，大概是已经逃出去了，却忽然听见一边的墙角传来了极其轻微的咳嗽声。

乌羽踩在冒火的书籍上，在墙角发现了缩成一团的庄子沂。

他一把拉起快要被呛得呼吸不过来的庄子沂，骂道：“你这个白痴！”

庄子沂耷拉着脑袋，眼神已经迷离了起来，也听不清乌羽在说什么，只知道他也在拼命咳嗽，却还带着自己往门口走。

突然，头顶一阵轰鸣，庄子沂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自己的身体突然被人用力一推，推出了着火的房子。

他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张嘴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随后，身后房屋倒塌的轰隆声让他一下子清醒，回过头四处张望，却到处都不见乌羽的影子，才猛地想起有人把自己推出了燃烧的房子。

火势已经无法控制，火光冲天，映在庄子沂不知所措的眸子里。

“乌羽！”他的嗓子很嘶哑，根本发不出声音，只能发出一连串断断续续的气声。

“嗯。听见了。”乌羽的声音隔着火帘从屋内传了出来。

耳边全是木头被烧得噼噼啪啪的声音。

“这段时间我一直挺逃避你的。”乌羽的身体被从天花板上塌下来的木头遮住了，声音很轻，“我因为老阁主的命令，杀了你的父亲。我知道你恨我。所以这一命，我还给你。但是我明白，再怎么样，我也是还不清的。再怎么样，能还一点是一点......”

在后面，便再也听不见了。

与此同时，天空忽然下起了雨。

庄子沂坐在地上，看着雨水打湿自己。

被烧的劈啪作响的木头也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纷纷冒起了冷却的青烟。

他扯下自己身上被雨水打湿的一块衣角，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爬了起来，冲进了还在疯狂肆虐的火场。

用湿了的衣服扒开滚烫的木头，他终于在里大门不远处的废墟后找到了已经倒在地上毫无意识的乌羽。

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乌羽靠着玄者的强体质，没多久便醒了过来。

“你......”他惊讶地看着狼狈不堪的庄子沂。

“你是还不清。”庄子沂道，“所以你要活下去，用这一辈子的时间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