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刀，石头，布……”

我伸出一个手掌，看着对面哥哥的两根手指，他嘴角扬起，把剪刀手抬起来，比成一个胜利的姿势。

虽然丧气，但我还是拉着个小行李箱，往车站的月台走。

身后妈妈跟我招手，我假装没有看到，进了车厢我爬到椅子上，火车开动的时候，从窗口看出去，人群之中我只看到，哥哥对我做了个鬼脸。

八个小时的火车到站，我推着行李箱到车站的出口。身边的人陆陆续续被接走，最后只剩下我一个人，本应该来接我的爸爸还是没有出现。

天黑了以后，我坐在行李箱上面，抱着膝盖在车站等了一夜。

可能因为一夜没睡，白天我便靠在行李箱上沉沉睡了过去，后来怎么回到我爸家里的都不知道。

那一年我六岁，妈妈终于忍受不了爸爸因为长年工作不着家而离婚，因为猜拳输了，我跟了爸爸生活，而哥哥继续留在妈妈身边。

“剪刀，石头，布……”

这一次我出的是剪刀，也是输了。对面依然是哥哥，他脸上没有开心的表情，因为变成他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往登机口走。

我输了，所以出国留学的机会是哥哥的。

人群之中哥哥一再回头，欲言又止，却只是朝我挥挥手。

看着他上飞机，看着飞机渐渐飞远，我才意识到脖子仰得发酸，往下低头的时候，眼泪就落了下来。

“下一站是栗川，到站的乘客请到车门处做好准备……”

地铁里标准的广播音响起，我一个恍然醒了过来，眼角有些发涩，不知为何又梦到了以前的事情。

周围的人很多，我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拖着行李箱往车门处移动。

今天是栗川大学报到的最后一天，高考我考了个普通的成绩，便只选了自己喜欢的专业，即将成为栗川的大一新生。

这一站下车的人不少，人都挤在门口，我刚站稳脚跟的时候，忽然前面一个穿着露肩裙子的女人转过身怒气冲冲甩了我一巴掌，骂了句：“流氓！敢摸我！”

车里的人一下都转过头看我，我懵了几秒，身边人的目光让我瞬间无所适从，我张了张口，却只觉得喉咙干涸，一个辩解的字都说不出来。

女人一副嫌恶的表情让我浑身不舒服，我难堪地低下头。

“我看到是他伸手摸你腰，你误会这个小哥。”我身后一个个子高挑的男生突然出声，指了指我身边手插在裤兜里的青年。

“我没有，你别瞎说！”被指到的那个人马上脸一青，梗着脖子辩解。

“我也看到，就是他……”旁边有几个人也小声指控。

这时车门开了，那人目光闪烁，慌慌张张地就从门口挤了出去。

“不好意思哈。”女人意识到误会我了，敷衍地道了个歉也匆匆下车。

行李箱很重，拖着下车时，轮子卡在了车厢和站台之间的空隙。

“哔……”关门的警报声响起。

身边一只手伸了过来，将行李箱猛地一提，放到地上，车门重重地关上。

我松了口气，回头便看到是刚刚那个出声的高个子男生。

他对我礼貌地一笑，两人目光对视了一下，我把行李箱往身边一拖，低下头咬了咬唇。我不习惯和陌生人对视，更不习惯来自陌生人的帮助。

感受到我的敌意，他不过停顿了一下，就往扶梯方向走。

我才意识到我一直低着头，还没看清楚他的模样，匆忙抬起头时，他的身影已经随着人流从扶梯往上移动。

只看到他的侧脸，高挺的鼻梁，有那么瞬间，地铁站之中仿佛空无一人，我的眼中，他的背影成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