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上的门被大力撞开，罗靖城带领众人冲了进来，他的伤还远没恢复到下床自由活动时候，但他不想缺席这个揭露真相的场合。

五六把枪对准了文康，文康的手缓缓脱离了沈澜的肩膀，慢慢踱步到平台外侧的围栏处，楼下车灯亮起，布防已经完全到位，如今他已经插翅难飞。天空中一轮孤月将清冷的光辉洒落在这一方平台之上。

“我只不过出来散个步，罗队何必如此劳师动众。”他倚在栏杆上，悠然的望着罗靖城，他知道自己已经只剩下一个选择，赌一赌他是否真的有证据。

罗靖城举枪对准了他，厉声道，“文康，你不用装了，我们有充分的证据证明你和三起命案有关，你才是水滴的制造者，你才是杀害刀疤、杨陌川、许明涛的凶手。再过几分钟，你的秘密制毒基地很快就会被捣毁。”

文康自信的笑容中划过一丝忧伤，他下意识的转头望向了远方的天空，虽然那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黑暗，“哦？我何德何能让罗队长青眼有加？”

这些天，当腹部刀伤造成的感染让罗靖城处在高烧状态时，过往那些零散的线索却在脑海中逐渐生长，织成了一张网。在那些无聊的时光里，他重新查看了所有的资料，他们沿着新的思路，紧锣密鼓的展开了新的调查，搜集到了更多的证据。

“文康，你太会隐藏和伪装了，每当我把怀疑的矛头指向你，我就将自己伪装成受害者；当你实在无法否认事实出现时，你便做出一副坦诚姿态，交代部分真相转移视线；你布置假的线索误导警方，像一个导演，躲在幕后操纵者着整个事件的进程。你最高明的地方是给我们准备了一个完全符合要求的凶手，却用正当防卫明目张胆的杀了他。”

文康冷笑道，“有点意思。”

罗靖城说，“的确很有意思。你很擅长把谎言说得半真半假，你得了抑郁症也许是真的，你说杨陌川拯救了你，也是可能真情实感，但你辜负了这份感情。他一心想要为你研发一款抑郁药，你却意外发现其中一个副产物具有成为优质毒品的潜力。你发现了商机，将其制成水滴，推入市场。你的背后有着星海城古老的贩毒集团，要做这件事简直易如反掌。”

文康微笑不语，只要罗靖城还没有找到他们的制毒窝点，没有找到他和制毒窝点的联系，这一切罪名就按不到他的头上。

“不，其实在水滴出现之前，你已经开始制毒。你优化现有毒品合成路线，生产出来的毒品纯度高，晶型好，广受市场好评。但要做这些事需要隐秘的场地，你很好的利用了郊外那处惠康药业生产基地的设计建设，你在哪里设计了一个地下实验室，毒品制造再也不是小作坊似的粗制滥造，变成了专业化的生产。”

文康在听着，他勉强维持着并不自信的微笑。

“刀疤找到杨陌川的时候，他最终发现了这一残酷的事实，他应该不是第一次与你产生矛盾，心悦康的副作用已经让他背负了太多的压力，而水滴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你不但辜负了他的感情，也背弃了自己的职业道德，他向你摊牌。你是一个优秀的企业家，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雷厉风行的想办法解决。你紧急除掉了刀疤，然后千里迢迢去接杨陌川，你做这一切绝对不是为了心悦康，而是为了性命攸关的水滴。你了解杨陌川是一个重感情的人，所以你选择用性贿赂让他妥协。当我们查到你和在杨陌川死前和他接触时，你对我坦诚了心悦康的副作用，却隐藏了水滴。文康，这就是你的高明之处。你用一个障眼法，让我只能看到故事的一面。”

“罗队太抬举我了，我没有你想到的那么聪明，我只是陈述了事实。”到目前为止，罗靖城还没有揭示任何证明他有罪的证据，他不能开口辩解，开口容易暴露，不是明智的选择。

“杨陌川表面上也的确接受了你的取悦，也接受了你长相厮守的承诺，你们很有可能经历了一个美好夜晚。然而事实是，杨陌川趁你不备从你那里偷走了一把关键性的钥匙。第二天，他换上了事先准备好的金属框眼镜，带上口罩，穿上白大褂，伪装成你的样子，进入了地下制毒现场，他要亲眼确定一下你犯下的一切罪行，因为也许在他心里，并不相信你是这样的人。”

文康收敛了笑容，罗靖城给出的细节越多，就越让他心惊，“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知道，文康，我们找到了杨陌川的车，那辆车停在你的一个车库里。从那辆车的车胎上找到的泥土、草样均和慧康药业生产基地找到的样本一致。那天早晨他去了生产基地，也许他早就发现在距离生产基地不远的地方还有一个秘密通道通往地下，他用从你那里偷来的钥匙打开了生产基地的大门，他观看了你的杰作，也在衣服上留下了毒品的结晶。我们在那把钥匙上发现了你的DNA 你没法否认这点。你很快发现了杨陌川的行动，你派许明涛去阻击他，他的工作服上留下了许明涛的DNA。然而，你们都没有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跟踪杨陌川的简彤救走了他，他在车上进行了包扎，并把工作服落在了简彤的车上。然后他回到会场，准备演讲。”

文康不置可否。

“他把这件事告诉了文慧，他们在会场外发生了争吵。我相信这件事对于文慧同样是一个打击，她马上要求和你见面，但你没有出去见她。你知道你必须立刻行动。你制造了停电事故，并把放了致命du药的保温杯放在了讲台上。做好这一切，等文慧亲自来找你的时候，才出去安抚好她。杨陌川把最后的温柔留给了你，他并不想在大会上揭发你，他甚至回忆了研发心悦康的初心，那对他来说是一份爱情的承诺。但他并未感化你，他喝下了你准备好的du药，倒在讲台上。你立刻开始自己的表演，扮演一个失去挚友伤心欲绝的角色，在某种程度上，你扮演得非常成功。”

文康脸上再度露出了悲伤欲绝的表情，让罗靖城一度有点恍惚。他说，“罗队长，你根本没有证据。”

罗靖城没有理他，继续往下说，“这件事不像刀疤被杀，它发生在大庭广众之下，警方必定会全力追查。你善解人意的为我们准备了两个追查方向，第一是心悦康的受害者，第二是许明涛，许明涛自始至终都是你的一颗棋子，那时候你已经准备牺牲他。在杨陌川死后，你赶到他家里，抹去了你曾经留下的痕迹，只不过做得并不太成功，同时你还给警方指出了两条思路，一条是心悦康受害者的威胁信，另一样是许明涛的照片和纽扣。你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其实漏洞百出。那些信上没有杨陌川的指纹，证明他根本没有看过。你选择纸质版信件本身就是个漏洞，在电子邮件如此发达的今天，选择纸质版信件的唯一目的就是无法查证收到信件的时间，但这也留下了指正你的证据。”

“哦，那些信上有我的指纹吗？”文康找到了反击点。

“没有。最先让我怀疑那封信是出自你的手笔是因为信中的措辞，那封威胁信提到了“上帝”、“地狱”等字眼，只有熟悉国外宗教的人才会用这种口吻诅咒别人，而你恰好有着这样的背景。当将你作为调查对象的时候，其他线索便不断显现。那些信是用你的打印机打的。打印机跟弹道一样，在打印的时候会留下墨汁形成的纹理，那些信和你的打印机打印的文件留下了同款纹理。”

文康在评估这些证据的份量，显然它们并不能证明什么，其他人也可以使用他的打印机，所以，他也并不急于反驳。

“照片也是一样的，上面没有杨陌川的指纹。现场留下纽扣是想将清理杨陌川住处的嫌疑扣在许明涛身上，但在危然将你引荐给我的时候，我就看到许明涛袖口松脱的纽扣，那颗纽扣在他离开的时候掉在了你的脚边，我也检查了他的衣服 那是他少的唯一一颗纽扣，所以，它不可能自己掉落在杨陌川的住处，只可能是有人刻意将它丢在那里的。”

文康静静的听着，只是脸上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当我们否定了心悦康受害者报复杀人这条线索之后，你马上开始下一步计划，你将许明涛派出去出差，通过某种理由说服他关闭了自己的手机，很可能给他配备了另一部手机。你已经写好剧本让他成为替罪羊，而且并没有打算给他辩解的机会。你最高明的一步是在自己的药里下了毒，并在我面前打翻了药瓶成功引起我的注意。就这样你把自己从嫌疑人变成了受害者。你是怎么将胶囊上印上许明涛指纹的？在他面前打翻药瓶，让他一粒一粒帮你捡起来吗？”

“这都是你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