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芸娘的过往
小说: 撩完直男太子后我跑不掉了 作者:布丁叮叮 字数:4146 更新时间:2022-11-06 12:56:06
在自信满满的回到客栈后,别看何称表面上不慌不忙。实际上,他自己心底也不是很确定,芸娘是否会帮自己。
芸娘要养一整个酒楼,一整个酒楼的人都指着她吃饭,崔博这么一直闹下去,酒楼根本撑不住。到时候也只能倒闭,遣散所有人。现在这情况,对于芸娘而言,要么就是趁早关了酒楼,最后捞一笔走人,要么就是紧紧抓住机会,一举将崔博告倒。
可何称又了解,如此好强不服输的芸娘,在事情没有走到绝路之前,是绝对不可能变卖产业的。
果不其然,在何称回到客栈后的第二天,芸娘便直接上了门。
一大早锻炼回来的何称,看着坐在角落里,品尝着店里糕点,举杯朝自己示意的芸娘,眼中流露出一抹狂喜。他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来到芸娘对面坐下,慢条斯理的用手帕将自己额上的汗珠擦掉:“刚刚出去练了会,身上味道大,芸娘莫怪。”
“无妨。”芸娘坐在椅子上,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又轻抿一口小酒杯中的酒,“这儿可还方便说话?”
“芸娘放心说便是,我这儿生意不怎么样。”何称忽然笑了一声,抬眼道,“您可是想好了?”
芸娘手里拿着酒杯,垂眸轻轻摇晃着,沉默良久,她轻轻叹了口气,抬头一饮而尽。
何称了然似的勾唇,顺势为芸娘填酒:“还是没想好?”
芸娘抬眼,上下打量了一番何称,勉强的撑起一抹笑容:“如此重大之事,怎好如此快便做了决定?”
“芸娘今日既然来了,便说明心底有那个想法。”何称将酒壶放在一边,抬眼望着芸娘的眼睛。
芸娘低头,片刻之后,似乎是终于下定了决心,抬眼坚定的看着何称:“此事你有几分把握?”
“我若是跟您说十成,您能信吗?”听到芸娘的话,何称笑了笑,他抬眼同样坚定的看着芸娘,深吸一口气,神情严肃,“我只能说,定会竭尽全力。”
芸娘盯着何称看了许久,似乎是要从他眼神当中看出什么东西一样,直到时间实在是有些久了,芸娘才缓缓开口:“我还需要一个保证,此事若是不成,与我,与酒楼,无半点干系。”
说话的时候,芸娘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些。她是个生意人,手底下也养着许多人的,当然不能赌上一切拼个你死我活。更别说,她跟何称的交情也算不上多深,此时更是单纯的合作关系。这种关系到自己利益的根本问题,当然要说个清清楚楚。
“还是那句话,我定会竭尽全力。芸娘既然信了我,定不会叫您吃亏。”何称直起身子,认真的开口。
何称当然是希望事情可以成的,但他也想过,若是不成怎么办。他是绝对干不出让别人受自己连累这种事的。所以,他从一开始,就已经给芸娘和她的酒楼想好了退路。
从一开始,何称就不打算让芸娘走到明面上来。即便是真的扳倒了崔博,也难免招崔家记恨,那还不如就不要露面。这样事后也好脱身。
芸娘看着何称那认真承诺的模样,不知为何忽然笑出了声,她大笑两声,靠着椅子调笑道:“说实在的,你这性子,还真不适合做官。”
听到芸娘这样的评价,何称愣了愣,随即轻轻耸了耸肩。也不知道这句话到底是在夸他,还是在骂他。
芸娘长舒一口气,她看着何称的模样,不知为什么忽然笑了出来,随后,突然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真是不知,你如此一个小郎君,是怎么沦落为奴的。莫非是遇到了拐子?”
看着芸娘笑弯了眼的模样,何称也跟着笑了起来:“我便当你是在夸我气宇轩昂,不像个奴隶了。”
听到何称这样的回话,芸娘更是娇笑起来:“气宇轩昂且不谈,就没见过哪个奴如同你这般冒傻气,如此悲天悯人。”
“什么悲天悯人。”何称笑道,“有时连目之所及的事情都管不了。”
说罢,何称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起身道:“您只管说便是,我记下来。”
芸娘慢条斯理的摇着扇子,望着何称认真的目光,良久,轻轻叹了口气。随后,她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一直从未离手的团扇也被随意的放在了桌边,她语气缓慢的说着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即便是有我去作证,要想扳倒崔博也是远远不够的。”芸娘目光炯炯的看向何称,眼神中带着期待,“还是需要一些更为实质性的证据。”
“崔博的恶名长安城谁人不知?”何称抬眼望着芸娘,浅笑道,“长安城内,向来不缺证据。再不济,我这个受害者也愿意站出来指认。”
芸娘弯眸看着何称,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指认,岂不是让全世界都知道你的出身?这可是会遭人耻笑的。我不知你有什么造化,才得了这么个官职,还是珍惜些吧!”
何称轻叹一口气,无奈的耸了耸肩:“多谢芸娘提点。只是我该珍惜的,从来不是什么官职。”
芸娘听罢,跟着摇了摇头,面上带着无奈之色,细看之下,又好似带了几分别的什么分辨不出的情绪。片刻后,芸娘拿过被推到一边的酒杯,给自己倒满,随后一饮而尽,举起杯子:“聊表敬意。”
看到芸娘的动作,何称心中一惊,刚想说些什么,却被芸娘打断。
只见芸娘慢条斯理的从自己手上卸下一个已经有些旧了的镯子,轻轻的放在何称面前:“此镯乃成婚之时夫家所送,当初,因三年无所出,夫家早将我休弃。被休出门,娘家也不愿再认我,我身无分文,便只好当了这个镯子,换些银两。在外漂泊多日,幸得闺阁旧友收留。我们便一起出了些钱,支了个摊,做炸豆腐。等攒够了钱,她便欢欢喜喜的去将这个镯子赎回来送我。”
何称低眉看看桌上那破旧的镯子,又疑惑的抬头,看向芸娘,不解的歪了歪头。
芸娘看到何称这个反应,忍不住笑了笑,继续道:“今日,我便将此镯赠你。”
“这……绝对不行!”何称连忙将镯子退了回去,头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这镯子对您极为重要,我不能收。我若是拿着,也不能心安啊!”
“收下吧。她已经没了。”芸娘苦笑一声,将镯子又推了回去,似乎是压抑着心底的痛苦,“这镯子,算是我的一个承诺。日后你若是有需要,只要与酒楼无害,我绝无二言。”
何称刚想再次拒绝,无奈芸娘根本不给他这个机会,也不顾什么礼数,强硬的把镯子塞进何称手里,不由分说的厉声道:“给你便收着!莫要推辞!”
“这…”何称拿着手里的镯子,一脸懵的看着芸娘,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片刻后,看着芸娘微怒的神情,何称才将那镯子小心翼翼的收起来。
看到何称将镯子收起来,芸娘似乎是安心了许多,脸上又恢复了些许笑意。
看着已经开始低头查看自己所说出证据的何称,芸娘神色变得有些温柔,也幸亏何称现在的心思在证据上,否则看到这场面,非要惊掉下巴不可。
也不止是何称,任何一个见过芸娘的人,都不会相信她会露出如此神情。往日的芸娘,脸上的表情要么是凶恶的,要么是算计的,要么是谄媚的,又或是神采飞扬的。这一种名叫温柔的情绪,似乎从来不会出现在芸娘脸上。可在这没人注意到的一瞬,芸娘还真做出了这样的神情。
芸娘紧紧的盯着何称,她的思绪不由自主的回到了多年前。
那时,她还没开这么大个酒楼,而是守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摊子。
那时的她年纪也不大,也就二十出头的模样。她从来都认为,那段时光的自己或许是一生之中最开心的时候。
她因三年无所出被丈夫休弃后,刚好遇见丈夫意外身亡,被侵占了家产,只留得一个小院的闺阁密友。
两人别时都还是闺阁小姐,再见却都落得如此下场,一时间两人抱头痛哭,哭命运不公,哭夫家绝情,从早哭到晚。
后来,两人经过商量,最终还是要自己立起来。芸娘拿出当镯子的钱,那旧友拿出帮忙洗衣攒下的钱,一起支了个小摊卖炸豆腐。
为了吸引客人,旧友坐在一个破旧的小凳子上,弹着一把从未出阁时就开始用的琵琶。
旧友属实没有什么天赋,弹的算不上好听,可因为模样周正,还真能吸引过来一些人。
还尚年轻的芸娘挽着袖子,一边手脚麻利的炸豆腐,一边大声吆喝。收摊之时,旧友便笑着喊芸儿辛苦了。
两人回到家,一起眉开眼笑的数着钱,美滋滋的计划着,等有了钱就把生意做大,买大宅子,再养些年轻漂亮的小郎君小娘子,过神仙都羡慕的日子。
芸娘永远都记得,那位旧友笑嘻嘻的拿出自己已经当了的镯子,帮自己戴上,嘴上也不闲着。
“你那位夫家啊,唯一的优点便是眼光好。先是选中了芸儿这么个温柔贤惠的妻,又送了这么个衬你的镯子。可惜是个没福气的,把这么好一妙人给弄丢了。今儿个这镯子我帮你赎回来了,以后可不算是那没福气的东西送的了。你可得记住了,这是我送的。”
想着想着,芸娘的视线忽然变得有些模糊,反应过来后,迅速的看了何称一眼,见对方没注意,才放下心来。
后来,在她们照常摆摊的一天,正在弹琵琶的旧友被一路过的贵人看中,想要纳妾,便差人来打听。芸娘叉着腰骂了回去,随后直呼晦气的收了摊。
在家里,芸娘将没卖出去的炸豆腐端上桌,两人一边笑一边吃。
旧友夹了一筷子炸豆腐,用肩膀抵了抵身边的芸娘,挤眉弄眼的笑道:“我们芸儿今儿个可厉害了,竟能做出当街叫骂之事。我还当你是个柔弱的,护了你这么久,你可是骗苦了我。”
见到旧友笑,芸娘也跟着笑:“这也是我第一次干这种事,谁叫他不要脸?我骂骂又能如何?只许你护着我,不许我护着你?这叫是什么道理?”
“越发伶牙俐齿了,说不过说不过,我认输。”旧友哈哈大笑。
后来的连续几日,每次出摊,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意外。时间长了,即便两人是傻子,也懂了事情的原委。
一日下午,一个媒婆竟然直接造访,想要纳那旧友为妾。本就已经忍了许多天的芸娘当场爆发,护着旧友与媒婆吵了起来,甚少骂人的她,生生被那媒婆骂哭,气到一句话说不出,只是无声的流泪。
后来,也不知那个贵人用了什么手段,扰的两人几乎夜夜未眠。事情发展到这个时候,那贵人也已经不是为了纳妾,而是为了面子在继续周旋着。同样,芸娘和旧友也在咬牙撑着。
可贵人终究是贵人。
即便贵人不开口,也有的是人献殷勤。
旧友的事传出去后,还真有人为了讨贵人欢心,把人绑了献上去。
芸娘几乎要疯了,直接跑去击鼓告状。可县衙竟然完全无视了芸娘的告状。
芸娘在门口跪了四个时辰,跪来了旧友的尸首。
四处状告无门后,芸娘彻底绝望,埋葬了旧友的尸首,开始一心沉浸在赚钱中。她一直记得和旧友的白日梦,要开大酒楼,要买大宅子,要养年轻漂亮的小郎君小娘子。
也是从那以后,温柔贤惠的芸儿,变成了精于算计的芸娘。
时过境迁,芸娘有了大酒楼,也买了大宅子,更是买了许多年轻漂亮的郎君娘子。可昔日的芸儿,似乎也一同被埋葬在了旧友的墓穴的当中。
直到现在,看到不顾一切想要讨回公道的何称,芸娘心中竟然真的升起一丝希望。
或许……他说的对呢?
或许……现在不一样了呢?
或许……这次可行呢?
正因为这些,芸娘将那个承载了自己过往的镯子给了何称。不论结果如何,她都敬佩何称的勇气。
如果说,酒楼的存在是芸娘和旧友梦想的承载。镯子是芸娘不愿过多回忆的过去。那么何称,就是芸娘心底的那份不服与倔强。
在不影响酒楼的情况下,她愿意,作为何称的一条退路存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