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手中一方屏幕看到的人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修柳忽然有种平面变立体的错觉，每个人都从平板的本子变成尖锐的笔，在他钻出出租车的时候扎了过来。

什么时候看守所门前也成了网红的打卡胜地了，无论是探店主播、颜值主播甚至是美食主播，都撑着三脚架在这里试图创造一场偶遇，以提高自己的流量。

修柳无声蔑视，在别人偷偷观察他的时候，也不断的观察着别人。

原来真的有人为了上镜好看只用侧脸对着镜头；原来真的有人黑黑胖胖，但在滤镜下像是优雅公主；原来真的有人声音让人两腿发软，一见真人也让人两腿发软。

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为了红而不择手段的存在。

修柳从人群中挤过去，丝毫不在意被暗地里被偷偷挪过来的镜头，甚至还噙着笑，和各个直播间里的观众们挥手。

好不容易挤到门口，修柳感觉自己都瘦了，好像是一张沾满糖霜的芝麻饼被蚂蚁啃了一圈。

他吸进一口气，把自己吹涨，刚要穿过护栏，脖子就被一只手搭住了。

“嗨哥们儿真来了啊，今早我女朋友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和她犟说‘小六爷昨天放话，要让全璀华的主播都和他道歉，要不然不罢休呢’，可惜我视频还没录完，你消息就来了，你说这事儿弄的——”

修柳回过头，看到身后高瘦的男人做出一副玩笑般的模样拍拍自己脸颊：“多打脸。”

呵，是昨天约他出来的，并害他出大糗的二逼主播。

这人是修柳PK的时候认识的，倦倦账号“HF与WT”，皮下是一对情侣，男生真名叫华飞，女生叫王甜，平时发的内容都是记录两人的日常，因为男生帅气女生可爱，又总是出一些奇奇怪怪的洗脑梗而蹿红。

那天直播，修柳化了个人鱼妆，因为想卖个关子，画的时候没交代任何人物信息，导致观众都往废土机器人那里猜。

修柳日常翻车虽然已经成了习惯，但那天也不知怎么，他心就是不顺，就是想听一个人说化得像，于是找人连线，恰好第一个就连上了“HF和WT”。

要知道在PK局中总是充满了硝烟味，修柳也是承受了华飞好一阵的冷嘲热讽，可惜在他张嘴骂人前，王甜穿着毛绒绒的睡衣，端着刚切好的水果露了个脑袋，从画面的右上角倒着看进来：“哟，人鱼王子？”

修柳见着个有眼光的，心里瞬间多云转晴，小手一抖，将鼠标从举报按钮上挪开了。

下了播，刚好看见“HF与WT”的账号在后台发来消息和他道歉，说刚才的话都是为了节目效果，让他别放在心上，顺便申请了好友。

修柳虽然有点膈应这种阴一套阳一套简直像个精神分裂，但还是看在王甜懂他的面子上，大人不记小人过的通过了申请。

在这之后，他们之间互动多了些，私下也见过几次面，王甜听说修柳在照顾病人，还狠狠佩服了他一下，也教了他不少化妆时的小技巧。

修柳曾经很看重这份从虚拟转到现实的友情。

但没想到就是这么个难得让修柳交心的朋友，竟然会做出这种卖友求荣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