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全是易智明那张大脸，凑得那么近，简直就是怼在他跟前，那么大个脑袋，再好看的五官瞅着也怪渗人的，他都快要犯巨物恐惧症了。

自从变成了小白鼠，他对那种体积大的东西总是生不起好感，特别是大还会动的，不过他也清楚，这只是一种难以克服的本能，任谁想到身边的东西随随便便就能一脚把自己踩死，都会觉得恐慌的。

十分对称的嘴巴一张一合，在他的耳边一直回旋：不要私自改数据，我正在看着你……

不管他怎么逃，这嘴巴就是要冲着他吼，带起的微风吹得脑袋嘎嘎凉。

无睿简直要崩溃了，刚来的时候不熟悉，他也经常做被捕食者追逐的梦，现在，那种感觉又来了，带来的惊恐感甚至远胜过去。

又害怕又烦躁，他不想看到这个嘴巴！太对称了，他会嫉妒的。以前他还是人类的时候，其实长得也很不错，但凡有点什么需要抛头露面的会议宣传，总是要把他拉过去当门面的，但是他其实有些不乐意，镜头总是会放大人脸上不对称的地方，他的嘴唇其实红润饱满，很好看，但是就是有些不对称，肉眼看不出来，相机下就会有些明显。

虽然大家都说这很轻微，甚至让他帅气得更有特点了，但是无睿还是很在意，其实他也不是什么强迫症患者，就是忍不住很在意一个人的嘴唇，长在自己脸上，很难不更加注意。

现在更夸张了，一双嘴唇子像黏在了自己视网膜上一样，怎么也甩不开，他其实本来很欣赏的。第一眼见到易智明这张小朋友的脸时，他只觉得小脸长得真端正，后来得知其中有人工的成分，他才了然，就说嘛，人类怎么可能长得这么对称呢。

就是不知道本人长成啥样子了。想到这，无睿就有些惆怅，他这个样子，什么消息也探不出来，这俩人每次张嘴都是在没营养地斗嘴，真有点什么重要的东西，都直接物理传输了，哪里有他插足的地方。

倒是真的使得一手好计策，有个不会死的身体正好，若是研究所的辐射范围能够再大一些，让自己可以用机械身体走得更远些就好了。这样的念头不过在无睿脑海里出现了一瞬，就被他自己否了，其实小白鼠的身体在过去这么些年下来，可从来没拖过他的后腿，受重伤恢复得也嘎嘎快，随便吃最多也就拉拉肚子，从来没生过什么预料之外的病。

果然啊，不管是什么生物，脱离了人类的细心养护，说不准会变得更加坚韧呢。

梦总是不连续的，脑子里各种念头乱得他现实中的身体都蜷成了一团，不住地发抖。

易智明早已经醒过来了，用人的脑子连接这么多信息，对于个人的要求是很高的，过去研究这门技术的时候，没少为了探索这个界限牺牲性命，偏巧，人类是种个体差异化特别明显的生物，更是提高了适应的难度。本来以他的资质，正常的生活是不需要休眠的，毕竟只有大脑在运作，但是他来到这边后，不舍得放过任何一丝异常，超负荷运转，才不得不短暂休眠。

他的头很疼，精神上的疲劳感并没有随着时间流逝而消逝，而是逐渐累积。当累积到一定程度，他们的身体就会遭遇脑死亡，就算别的器官都好好的，都再也醒不过来了。此时，他们寄存到机器上的意识还能保留一段时间，只是这段时间，那就真的非常因人而异了。当然，也是缺乏足够的案例可以验证，拿人命来做尝试，代价还是太昂贵。因此，如果不是不得已的情况，他们不会让自己沦落到这个位置。毕竟，这种疲劳只要精神回到肉,体上，好好修养几天就可以得到缓解。

是的，只能缓解，不能完全消除。但凡是个心里素质差一点的，都不能这么玩儿，多转移几次人就会认知不清抑郁了。他们的技术实在是有太多的缺陷了，若非如此，又何必再来找这些过去丢弃的东西呢。

不过，倒也不是全无转机。易智明看着明显睡得不太好的小白鼠，手指搭在笼子上，心里却在想着林凡。那人可以这样自由地在这个地方转换身影，究竟是这个地方，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个体呢，还是他真的拥有这般神奇的能力。说实话，他其实内心还是不相信的，不管怎么样，外面的发展那可是实打实的快速，没道理会落后于这里的。

他会找到证据的，林凡，绝对只是一段留下来的虚影！若是他猜错了，那也不亏，也许，他可以把两条道理都走一走呢。

脑海中的红点们越来越靠近了，作为本次行动的引路人，他不能掩盖自己所在的位置，进入研究所后，各种未知的干扰减弱了许多，红点靠近的速度明显变快了。这都是他有力的帮手。很快，他就可以有所行动了。

犹豫再三，易智明还是没有把无睿弄醒，只是自己轻手轻脚地离开。

他的气息猛然减弱后，无睿像是压制变轻了，脚一蹬，身子猛地一抖，窒息感欺骗了大脑，生生把他给吓醒了。

最后那一幕，他梦到易智明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死死地摁在了实验桌上，浑身肌肉毫无用武之地，抓不到也咬不到，边上全是各种看不清脸的人，只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目光，啊，是觊觎！都这么直白真的合适吗！

还在大喘气回神的无睿完全不知道，刚才易智明是真的有盯着他想了许多，他只是单纯地觉得易智明这家伙真的应该是个扫把星吧，在他旁边睡个觉都能做这么可怕的噩梦。

他不会是对自己精神入侵了吧？

虽然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但是他有时候恍惚也会发现，现实中的事情，某一个瞬间，似乎也在梦里出现过。这是一种预知呢，还是只是不好的预兆，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