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谁
小说: 奈何情深 作者:月亮离我而去 字数:3657 更新时间:2022-12-01 01:51:05
清明时节雨纷纷,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原以为要停了没成想昨晚后半夜雨势突然变得迅猛起来加上昨晚睡前没关窗,宁俞感觉自己头有点昏,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听着屋顶雨打在瓦片上又滴落在门前石阶上的声音。
昨天宁俞与方煜回了奉新,趁着清明节回来给父母亲扫墓,姑姑宁海婷也打电话过来,说今天会到。
早上八点,身边的被窝已经凉了,虽是四月,但山里风大,夜深露重晚上要盖着厚一点的被子睡觉
方煜端着早餐走了进来,老家没煤气做饭只能烧柴火,好在宁海婷每年都回来小住都会拾些柴火放在廊下,不然方煜还得去山上捡柴,一早上烟熏火燎的,方煜被熏得灰头土脸,他一进来宁俞就看见那张俊脸上有几处脏污,方煜没照镜子,看不见。
宁俞从被窝出来,伸手去接碗,方煜不给他,说烫,让他张嘴。看着眼前人像照顾残废一样照顾他,宁俞夺过碗,表示自己吃。
下一秒他就被烫的险些松手,幸好方煜眼疾手快,又夺了回来。
“不听老公言,吃亏在眼前”方煜摇了摇头,宁俞看见他手里还有一块抹布才知道原来他用抹布托着碗底呢,难怪不烫。
一顿早餐宁俞吃的极其慢,脸还越来越红,是那种不正常的红晕方煜伸手摸他的额头“咦,有点发烧”他把碗搁下,去行李箱里找他来之前带的感冒药。
等他拿着药回来,发现宁俞下了床正在穿鞋他阻止道:“还早,再躺会”
宁俞打起精神说:“姑姑要来我还躺在床上太失礼了”他问方煜要感冒药没就水直接咽了下去,等方煜拿水回来,药已经进肚了。
看见方煜脸上的脏污还在,宁俞指了指他的脸,说:“去洗把脸”
宁俞出了房门,看见客厅的桌上都是一些上坟用的香,鞭炮,蜡烛,纸钱这是他们昨天在镇上买的。除此之外还有一只杀好的鸡,腊肉,米饭,茶水,酒放在一个提篮里,这是每年清明上坟必备的东西,宁俞不想搞的太麻烦,昨天就没买。方煜在廊下洗完脸进来,看到宁俞在桌上翻来翻去。
听到背后的脚步声,宁俞没回头直接发问“什么时候买的?”
方煜走到身边:“早上去赶集买的,昨天忘了”
他们是坐飞机到市区然后直接包车回的村里,自己没有交通工具,宁俞很好奇,方煜难道是走路去镇上买的?
看出来宁俞的疑惑,他给出了答案“我在村口搭便车去的,给了一百块”说着他又进厨房端出一碗鸡血今天早上他现杀的拿去炖了,打算给宁俞吃。
他端到宁俞面前,还配了把勺子,示意他吃:“补血”
宁俞皱眉,其实他头昏昏的没胃口但还是接过来慢慢吃完了。
门口有汽车停下的声音,方煜出去一看,是宁海婷来了。
宁俞咽下最后一口,端着碗迎了出去:“姑姑来了”
宁海婷看他还拿着碗笑着说“还在吃早饭啊”说完她就看见了站在一边比宁俞高出半个头的方煜。她想起宁俞在电话里说会带对象回来,脸色变了几变然后才问:“这位是?”
去年宁俞与宁海婷住在老家的那段时间,虽然方煜偶尔会抽空从高林飞来,但都是他到县城宁俞再去县城找他,所以他还没见过宁海婷,而宁俞几次出门不归都说去见老同学,宁海婷也没有过多地问。
宁俞看见姑姑的脸色心里有点忐忑,不过面上倒是很坦然,爱了就是爱了,无需遮掩:“这就是我在电话里跟您说的对象,我男朋友”
宁海婷住在城市大半辈子,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农村妇女,况且她自认为没资格干预宁俞的事。她脸缓下来,方煜也及有眼力见,上前给宁海婷见礼叫了一声“姑姑”宁海婷见他长得这么俊又有礼貌,脸上露出了一点笑容。
把东西准备好,宁俞拿出昨天买的雨鞋,雨天上山路滑,这也是昨天就买好的,还买了一双女士的,他拿出来递给宁海婷,没想到宁海婷也拿出三双雨鞋,只不过她那里有两双女士的。
三个人都换好了,雨也小了很多变成了濛濛细雨,打把伞就够了,宁海婷看到他们不仅拿着蜡烛纸钱还有刚杀的鸡,有点惊讶地对宁俞说:“小俞,这是你杀的?”
宁俞两只手提着东西,抬起提着鸡的那只指着方煜说:“他杀的”
“小伙子有心了,你怎么知道我们这里习俗?”宁海婷对方煜的印象又好了一层。
“我小时候在奉新长大的,我妈是奉新人”方煜回道
“奉新哪里呀?哪个村的?”
“围场村的”
走在最后的宁俞听着前面俩人聊天,没有插嘴,三人一直走出村口左拐那是上山的路,在村口路过一户人家的时候,一个老头半躺在一张躺椅上,好像行动不便的样子,身上的恶臭宁俞隔着十米远都能闻到,那户人家里不停的传来叫骂声“老不死的东西,还要我伺候你,你儿子一天到晚不拿钱回家,还想我给你把屎把尿,做他娘的春秋大梦”说着一个中年妇女端着碗走路出来,把碗放到地上,然后一把将那个老头踢下了地让他自己用嘴吃。老人背面朝上趴在地面,碗离他的嘴还有一点距离,他努力蠕动试图去吃碗里的饭,宁俞看见他身上一片湿漉焦黄,是屎尿的颜色。
宁俞驻足不动,将这幅景象尽收眼底,这个老头就是当年在地里对他母亲动手动脚的那个大伯,还是村里都村长。当年那个宁俞使出浑身力气都无法撼动的男人如今像只蝼蚁一样趴在地上,一脚就能踩死。宁俞没兴趣再看,抬脚就要往前走。冷不丁撞到一个人,他还没来得及道歉,熟悉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看什么呢?”方煜走在前面,忽然背后一直跟着得脚步声没有了,回过头来才发现宁俞站咋不远处盯着一户人家不动了。
“没什么,一个熟人”宁俞摇头示意他走吧。“也许这就是恶有恶报吧”他想。也许吧
一路上遇到不少去上坟的人,很多熟悉的面孔,只是宁俞都不记得他们叫什么了。那些人也看着他们,眼睛里带着好奇和打量,但没有一个人跟他们打招呼。宁俞知道,他们认出了他。
终于有一个妇女跟他们说话了,不过不是对宁俞而是对宁海婷。
“是不是海婷哦?”大家都打着伞,看不清彼此的面容,那个妇女弯下腰从下往上盯着宁海婷
雨不下了,甚至几天不见面的太阳也悄悄露出了脸,大家纷纷把伞收起来。
走在最前面的宁海婷停下脚步,看着那个叫她的人,点了点头。
“真的是你,老远就看着像你,又怕认错等走近了才敢打招呼”妇人惊喜的说。
“回来了都不去我家串门,嫁到城里去就瞧不起我们了,是不是哦”妇人又说
“刚回来,准备上山”宁海婷表示自己没来得及
妇人听到她说话,语气更不高兴了:“你每年都回来的,去年还在这住了几个月以为我不知道啊,都不来找我们的,也不在村里露脸,这不是瞧不起我们是什么?”她这话一出,有几个上山的人也停下了脚,站在那里看着她们。
妇人眼尖看见了站在一旁的宁俞两人又说:“听说你侄子也回来了”她在宁俞二人身上来回扫视,犹犹豫豫地指着宁俞说:“这个是你侄子吧?”
宁海婷看他指着宁俞点了点头,然后说赶着去上坟,要先走。
妇人说她也要上山,同路的。“我们的祖先都埋的不远,一起走一起走”
宁海婷没理她,宁俞两人跟在姑姑身后,妇人和宁海婷并肩,嘴一直说个不停。说着还频频回头看宁俞。
"你这个侄子我都认不出来了,像他妈,一点都没有你哥的基因,他真会遗传。像他妈好啊,俊俏招人喜欢,像你大哥就没那么帅咯"妇人的嘴一直叭叭个不停,宁俞这么好的脾气都听烦了。而且妇人那句"像他妈好,招人喜欢"怎么听都很刺耳,小时候村里多少男人惦记他母亲,想欺负那个漂亮寡妇,这个妇人不可能不知道。
方煜注意到从刚才宁俞看那个老头开始,他的眉头就没舒展过,腾出一只手来握住宁俞纤细的手臂,一直低着头走路的宁俞感到手臂上的力量,抬头露出了一个我没事的微笑。
“另外一个是不是你儿子啊”那个妇人还在说,这次她问的是方煜。
宁海婷不想解释就没有否认,妇人夸张的叫道:“一点都不像你,你老公一定很帅,怎么从来不见你带回来看看”
一路上妇人的声音叽叽喳喳,麻雀都没她会叫,没人理她,她也不尴尬一直自问自答,也许这就是农村妇人独有的本领吧。
上山的路不好走,多年没人走草木把原来的路覆盖了,方煜拿着一把镰刀,走在前面开路。
终于到了宁俞家的山头,跟那名妇人不同路了,妇人走出老远还能听到她的声音。
他们先去拜了宁俞的爷爷奶奶,然后才来到宁俞父母的坟前,一个新坟一个旧坟并列在一起。
宁母是火化的,骨灰只有那么一个小盒子不占地方,宁俞还是按成年人下葬的规格给她挖了一座坟,跟父亲那座一样大,还给她定了一副棺材,全程亲力亲为,挖了一两个月,就为了把她跟自己都父亲葬在一起。
没有人说话宁俞突然问了一句:“我爸真的是杀人犯吗?”
宁海婷眼眶通红,忍不住要掉眼泪,她今年六十岁了,已是一个花甲老人,饱经风霜的脸上皱纹横生,她只说了一句:“是不是的,反正是被枪决了。”
宁俞突然很想知道真相,这些他母亲从来没跟他说过:“杀了谁,因为什么?”
看着有点激动的宁俞,宁海婷突然没有了相处以来一直的和蔼,脸上出现了一股冷笑:“你问我,你该问赵馨”
这是宁俞第一次听到宁海婷直呼母亲的名字,不是嫂子,也不是什么亲密的称呼,而是直呼其名,这不是一个小姑对嫂子的态度。
宁海婷抚摸着哥哥宁枫林的坟头,额头抵在坟前,眼泪簌簌往下掉,嘴里一直叫着“哥哥”
宁俞不知道该怎么办,心中突然生出了一丝不安,他无助的看向方煜,方煜搂住了他的肩,从口袋里搜出一包纸巾让他拿给宁海婷。
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还刮起了凉风,山里的四月很冷,宁俞只穿了一件薄外套,冻得他只哆嗦。
他接过纸巾朝宁海婷走去,待走到她身后宁海婷却毫无征兆的开了口:“其实你根本不是我哥哥的儿子”
宁俞呆在原地,有点发愣,脑子里忽然闪过很多画面,他也开口了:“那我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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